几乎能看到薄薄单衣下的病骨。 沈灼气血翻涌,愤怒涌上心头:“住手!” 韦光庆原本想要发火,今日他可是带了圣旨前来的,诏狱之中谁敢阻拦? 然而在瞥到沈灼的第一时间,韦光庆脸上的怒火便尽数收敛了。 啊,原来是七皇子啊,那没事了。 韦光庆回想起了殿审时的七皇子,脸色软和得不能再软和:“奴还以为七皇子早就过来看太师了呢,竟是现在才来?” 韦光庆的话一说出口,便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恭敬。 韦光庆讪笑着打了自己的嘴:“瞧奴,还真不会说话,殿下是想看看宗太师吧?里面请——” 狱卒们面面相觑,这位中常侍向来以见钱眼开、冷酷无情著称,这次竟然这么好说话?莫不是要给七皇子挖坑吧? 他们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见此情况,韦光庆反而比沈灼更快发火:“没见到七殿下在这里吗?还不快照做!竟这般不知尊卑,仔细你们的脑袋!” 狱卒们吓了一跳:“喏。” 他们老老实实的将宗天朗请回了牢中,这才同韦光庆一起离开了此地。 谢离疏见状,意味深长的问:“你的人?” 沈灼:“……” 我怎么不知道? 谢离疏哈哈大笑:“行了,我也不仔细问了,谁还没点儿秘密啊。” 沈灼:“……你看我像吗?” 谢离疏揶揄道:“怎么不像?没想到你还有点心眼呢,我还以为你一直都这么天真。好生同你老师谈谈吧,我就在外面给你把门。” 沈灼嘴角一抽,谢离疏在阴阳怪气什么?天真? 待到谢离疏站到了牢狱门口,沈灼沉下心,这才鼓足勇气踏入牢狱之中。 他走得极缓、极沉,最后在稻草泥床前,重重的跪了下去:“老师,学生不孝,让您受罪了。” 安静的牢狱之中,只剩下错落急促的呼吸声。 宗天朗始终背着身体,没有理会沈灼。 天色愈发阴沉,像是装了一块铅。 分明开春已有十几日,细雪却在此刻落下,安静的侵吞着天地。角落里还剩下未融化完全的积雪,比凛冬雪落时更冷,憋了良久的寒意也随之涌动出来。 沈灼强忍酸楚,吐息间满是白雾:“老师,您理一理我。学生费尽千辛万苦,才见到了您……” 这番话触动了宗天朗,他瘦弱的身躯狠狠颤动:“我已是残烛之年,何至让你牺牲至此!糊涂,糊涂啊!” 沈灼眼眶泛红:“老师是知道了殿审的事情吗?老师说我是牺牲,老师的牺牲便不是牺牲吗?我若不闹这一遭,又怎能得知老师为我所做的一切?” 他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连哽咽也愈发小心翼翼。 宗天朗这才缓慢撑起身体,他的头发花白,狼狈的披散在双肩,嘴唇也被冻得泛紫。 他看着沈灼,又像是欣慰,又像是懊恼,最终只是狠狠的锤击着泥床:“哎!” 罗书因他而死,沈灼因他而受牵连,宗天朗并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不值当啊!” 悔恨、酸楚,所有情绪如岩浆般翻滚交替,浓烈得难以停息。 沈灼连忙起身扶着他:“老师,您的手——!” 宗天朗看到他脸上泪痕未消,不舍的想为他擦去泪水,却看到了自己枯老又沾染污泥的手。 他不是想庇护清昭吗? 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 宗天朗感到了一阵无力,弯拱的身躯好似要被压垮。 沈灼:“老师是还在怪我之前同你吵了一架?” 宗天朗:“老师怎么可能怪你?” 他呼吸急促,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之事,“你切记要将三年前遗失的玉簪寻回,老师害怕有人会拿玉簪做文章,而对你不利!” 沈灼:“学生记下了。” 宗天朗欣慰道:“这就好,这就好。” 眼瞧时间所剩无几,沈灼直白的发问:“老师,我长话短说——谢家上任家主谢隐真的死了吗?” 此言一出,宗天朗所有的笑意尽数消失。 谢离疏在门口站着,听到了沈灼的话后,身体僵硬得好似一尊石像。 宗天朗言辞躲闪:“你、你怎会如此发问?” 沈灼:“谢隐死得太蹊跷了,不是吗?在军马案彻底爆发,为天下人所知时,谢隐却在此刻意外身亡,连丧事都是草草了事。他若不是被人暗害,便是畏罪逃匿。” 宗天朗气息发虚:“……死者已逝,莫要胡乱揣测。” 沈灼:“那军马案的银钱呢?还在谢家手中吗?” 他敏锐得让人心惊。 宗天朗:“清昭!你在胡说什么!” 沈灼:“谢家若敢独自吞掉这笔钱,账目上一定能看出端倪,我那位父皇恐怕早就查出什么了,还会一直逼问你银钱的去向吗?” 人人都说晋宣帝昏聩,沈灼却不这样认为。 只是上一世晋宣帝死得太快,不然世家一定会被他一网打尽。 军马案的银钱去向,或可成为突破口。 宗天朗仍是沉默,紧闭的双唇冻得颤抖。 沈灼急忙低喊:“老师!我想知道军马案银钱细节!当初除了谢隐还有谁插手过此事?” 宗天朗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 宗琪。 他虽是谢家人,却随了母姓。他的儿子早夭,族中便想将宗琪过继给他,是他一直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