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
平风早看着手中的短刀,月光透过了刀上凹槽绿质晶,好似夏夜的萤火。
绿质晶是几种质晶中最稀有的,因此与黄金等价。
他们几个攒了小半年才攒出四颗。
平风早原本对美丽的死物不感兴趣,现在她倒是欣赏起来了这绿质晶。
严觉起身道:“后屋有可以用来裹尸身的席子,我今晚会为他们诵经超度,施主节哀。”
说完也没管一动不动的平风早,径直去了后院。
平风早握着短刀蹲在段千悠旁边,她喜欢在头发上缀很多小东西,一是做装饰,二来里面还藏了些暗器。
那些小东西会做成小猫小狗的样子,也会做成小花小草的样子。
如今她显得格外狰狞,发饰也都沾着她的血。
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平风早给她整理了衣襟,擦了擦脸上的血。
她又走到希司闲身边。
希司闲脑后的小辫子倒是没散,他以前不爱留长发,因为打架时候容易被揪住头发,难免会多吃些苦。
是某一天平风早说,他这里留个小揪更有少年气,他竟然真的蓄了发。
平风早偶尔会抓着他的小辫子捉弄他。
他像幻境里的某人一样,断了一臂。
宋沐梵跪在佛像前,光秃秃的手掌合着,一副虔诚跪拜的样子。
他向来爱惜自己的双手,也向来不信神佛。
严觉拿着席子回来了,他开口道:“这几人的死状想来你心中有数,不知你在幻境中遇到了什么,你们输了,你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你早些走吧。”
“严觉。”平风早掏出怀里被布包着的那个金丝单片镜,朝她晃了晃,“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这是……”严觉放下席子,眼里闪着莫名的光,“这东西我认得,是我……是我师父的,怎么在你这里?原来是被你得到了,太好了,把它还给我吧!”
“是吗,原来我同你这么有缘。”平风早捏着单片镜,上面的彩色石头却透不过月光,看起来还不如短刀上的质晶漂亮。
“快把它给我吧!”
严觉笑了起来。
但四周都在抖动,灰尘弥漫,月光也变得炙热。
平风早淡漠地站在原地,等待。
她最后看了地上一眼,那些的确都是她所害怕的场景,但她向来不信。
好一会儿后,她又坐在了桌子前。
还是清竹寺。
希司闲皱着眉头,段千悠惊魂未定,宋沐梵则有些疑惑。
严觉好好的坐在对面,关心地看着他们。
“老大……你刚才有没有……啊!这邪祟的幻境也太过真实了。”段千悠抱着平风早的手臂,靠在她身上,“太吓人了,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咧!”
“你就不怕我还是幻觉?”平风早说。
段千悠松手差点跳起来:“老大你不要吓我了,我胆子很小的!”
“平风早,你没被吓到吧?”希司闲凑过来,摇摆着身子,左看右看。
“没有。”平风早确认了宋沐梵也没事后,转向严觉,“严觉,现在外面还是黑的,我们还在幻境里,对吗?”
“对。”严觉点头道,“你还好吗,你在幻境里的时间好像要长一点。”
“没什么事,只是我被邪祟套了两层。第一层出来后,我回到了清竹寺,对面坐着你,然后你说,我们输了。再然后我又出来,到了这里。”
其他几人都只经历了一次。
希司闲拍桌道:“这什么邪祟,还搞区别对待,要说我胆子最大,应该让我走两层幻境才对,让平风早走什么真是!”
严觉若有所思,他说:“既是这样,那它现在已经消耗了许多,是寻找它本体的好时机。”
他的话音刚落,桌上的蜡烛便熄灭了,四周一片黑暗,半点月光都无。
四周的院墙变为密密匝匝的眼睛,盯着屋内的几人。
那眼睛左右转动,眼里泛着绿光,眼皮上甚至还有睫毛,这种被盯着的感觉可不好受。
平风早和希司闲站在外围护着,段千悠拿出把小弩抬手就是一箭,射中了一只眼睛的瞳孔。
瞬间无数濒死的哀嚎袭击着几人的耳膜,希司闲拿刀跳到最大的一只眼睛前,毫不犹豫飞速捅了几刀。
鲜红刺眼的血喷涌而出,淋了希司闲一身。
“这邪祟不去浇地真是可惜了啊。”他嘀咕了一句。
密密匝匝的眼珠颤动,忽然如同气泡一般悉数破灭。
这才是开始。
地板塌陷,众人落入水中。
平风早猝不及防呛了一口水,拽住了段千悠。
“希司闲!抓住沐梵,他不会游泳!”平风早拖着段千悠,她身上藏了不少武器,身上很重。
“我知道,平风早你也小心。”希司闲成功抓住了快要溺水的宋沐梵,“沐梵冷静,放松,你会浮起来的。”
段千悠缓了过来,扔了两件重物出去。
严觉还算平静:“诸位小心,在幻境中死亡,现实中一样会死。”
平风早还没来得及让几人围拢,下方深不见底的水中就伸出了触腕拽住了她。
“靠,什么东西。”平风早胸口难受得紧,在被拽下水前还是喊了句:“注意下面有东西!”
说完她就消失在水上。
希司闲骂了一句,抓过浮在旁边的木桌把宋沐梵推了上去,“你们小心,刀一定不能松开,有什么东西靠过来就扎,我去找平风早。”
宋沐梵点头,段千悠让严觉也一起爬到桌子上,希司闲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下。
这边平风早被拽着往下,窒息的感觉紧紧围绕着她。她尽力憋气调整好姿势,拿着短刀往缠住她的那条触腕刺去。
刀上的绿质晶光芒流转,那触腕便像是被火烧一般缩了回去。
虽然暂时没有被往下拽了,四周却是黑漆漆一片,根本分不清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