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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拾音的肩膀被人轻轻撞了一下,斯景的声音凑到她耳边,悄悄地:“这人谁啊,阵仗这么大?”
队列最前的几个高管被允许跟在男人身后,三、四个快四五十岁的人规规矩矩地跟他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各个面上谦逊态度,却又摩拳擦掌想要在他面争功前表现。
裴拾音只觉无趣,收回目光,低笑着勾了一下他手指:“我哪知道。”
“那我怎么感觉他刚刚好像在看你。”
“看我干嘛,又不认识。”
电梯间就在前台右手边。
浩浩荡荡一行人从两人眼前走过,她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落到那一行人耳里。
斯景笑着伸手揽她肩膀:“晚上想吃什么夜宵,烧烤还是小龙虾?”
随着男人信步走近,就连镜头都像是被慢放,斯景只觉得擦身而过的瞬间,与他错眼对视的那一刹那,空气中都有一瞬的静默。
隔空的一眼,仿佛是带着挑剔的冷漠。
直到众人众星拱月般地送他上楼,酒店大堂里那股压抑肃然到让人大气都不敢喘的气氛才松弛下来,留下来的所有人,都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
房间很快被开好,递过来的房卡却只有一张。
斯景:“我们是两个人。”
前台小姑娘一脸歉意:“很抱歉,斯先生,我们后台系统故障,您的身份证信息录不进去,所以房卡只能录入裴女士的信息。”
斯景了然:“这样,没事,那我跟她共用一张就行。”
前台礼貌地笑笑,拒绝得相当公式化:“非常抱歉,根据规定,录不进身份信息,代表您今天没办法入住我们酒店。”
斯景从小锦衣玉食,被这样拒之门外,也实在见所未见,顿时就有点毛了,正要跟对方理论,手臂却被裴拾音拉了一下。
“斯景,你有我电话,我们可以改天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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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斯景,裴拾音进到电梯间,都不用动手,已有工作人员替她摁亮了52层。
顶楼的独家总统套房,她刷卡开门,房内已经灯火通明。
鼻端忽地盈入曼特宁醇厚的咖啡香,中深度烘焙的咖啡豆,萃取出浓厚的油脂,果木的香混合焦糖的甜,空气里的甜香回甘绵长而细腻。
深咖色的沙发上,始作俑者正一边喝咖啡一边专注看报告。
套房客厅的电视里正放着晚间的联播新闻,一板一眼的时局政事是寂静内室唯一的背景音。
裴拾音也不跟那人说话,径自越过他走到里间的卧室,踢掉鞋子,脸朝下,将身体重重摔到床上。
她心里堵得慌,默默从十倒数至二时,终于听见有脚步声由外及里传来。
“是谁?”
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质问。
大概她三年前对他做的事情太过火,他对她戒备依旧,突如其来回国,她应当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至远至疏,做一对人人称颂的好叔侄。
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很后悔,18岁那年从宋爷爷那里接过了她这个拖油瓶。
她知错不改又顽劣,向来惹他头疼。
清隽挺拔的影子被拉得长长,投在她的被面上。
裴拾音答得相当漫不经心:“419对象。”
男人清贵的脸上,难得浮出一丝陌生的茫然:“什么?”
宋予白人如其名,干干净净,他是诺大宋家行走的行为标杆、道德准则,大概他的人生字典里,绝不会有对自己放任自流的时候。
但有时候,她又不得不怀疑,他是否古板到跟5G网络脱节。
裴拾音翻了个身,恹恹地扫了他一眼:“For one night,一夜情对象。”
空气里的沉默有如实质。
宋予白目光静静,不见情绪:“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居然有这种爱好。”
母亲去世后,她被他手把手养大,兴趣喜好他样样了若指掌,就连生理期,他都会安排佣人每日清晨给她煮红糖水。
她曾经在他面前是白纸,毫无秘密心事可言。
即使她跟他分享暗恋自己的那些男生的情书,他也只会不认同地皱皱眉,告诉她,拾音,她现在还小,应当以学业为重。
裴拾音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之前是没有的,毕竟马上要结婚了嘛,豪门联姻都是各玩各的,我不过就是提前适应一下这种开放式婚姻罢了。”
男人向来平静温和的脸上,终于不悦地皱了一下眉:“胡闹。”
裴拾音低头玩指甲,不以为意:“哪里胡闹了?你情我愿的事情,又不犯法。”
“我不记得我教过你,能这样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头顶压低的声线沉而缓,带着某种危险的压迫感。
她知道他生气了,自己这时候不该顶嘴,可委屈的情绪却控制不住。
“可能是时间隔太久了吧?我都不记得原来你是教过我的,反正又不是拿你的名声开玩笑,别这么紧张。”
空气静默一瞬。
裴拾音压着喉咙里的酸意,低着头在包里翻东西。
水果硬糖的包装纸摸上去窸窣作响,唯有味蕾上的甜意可以缓解她堵在喉咙里的酸涩。
她不想去问他,为什么回国也不跟她说,更不想向他求证,那副价值三千万的帝王绿金镶玉细镯又是送给哪家的王小姐。
明明他避她如蛇蝎。
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没立场问,问了也是自讨没趣。
将她低价贱卖,或许也是他的首肯。
毕竟,有什么避嫌的办法,能比亲手将小侄女嫁给别人要来得更有说服力?
宋予白目光平静:“如果叶兆言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会去跟爸爸说,让他重新考虑你的婚事。”
他在拍卖场上的确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只是宋叶两家利益牵扯多年,联姻这件事情,北城豪门人尽皆知,板上钉钉的婚约,想退也不是易事,至少有能摆到明面的证据,才能师出有名,才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