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双膝跪地,这才缓缓开口道:
“阿娘,女儿要与那苏家退婚!”
本就被夕醉这一番举止惊得心中一颤,如今又听闻此言,诗婉清已被吓得面色苍白。
女子退婚,亘古未有!
“这……”
若是搁常人家,单凭这句话,怕是就要打断女儿家的一条腿。
可诗婉清,愣是连苛责的话都不忍说出口。少顷稳了稳心神,这才重新问道:
“你为何,执意退婚?”
“回禀母亲,苏羽欢不堪为良人!
阿爹故去已有两载,我母女生活何等艰辛可想而知。
他苏家愣没有只言片语,半年前更是举家前往京都之地。”
更何况,前世他又伙同池若尘设计那一番试探。便可知他心底女人不过如玩物一般,比不得他的兄弟之情!
“我儿命苦”诗婉清仅说了这一语,眼中的泪珠儿便缓缓滑落。
随即伸出双臂,将女儿牢牢抱入怀中。
“我何尝不知,他苏家绝不可靠。可这世道根本容不得女子说不!
若是我儿当真退婚,这往后的日子又该如何熬下去?
怨只怨你那个死鬼老爹,他偏偏要循什么故友之情,在你出生不久就为你订下这桩亲事。
如今,真该让他睁开眼看看,他选的到底是什么货色!”
夕醉印象中的阿娘一向温婉娴淑,如今说出这话,可见也是恨极了。
“阿娘,不怕的。女儿既提出退婚,便已想好对策。女儿要——招婿入赘!”
话音之决绝,莫名的令婉清听出了几分玉石俱碎之意。
“雲绾……”
夕醉拂开母亲的怀抱,将头狠狠磕在地上。
“阿娘,只有这样,我夕家才算有了男丁。那些个田产铺子,也才能重新回到夕家。
更何况,我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若女儿当真远嫁,母亲难道就不挂怀?”
贴在冰冷的地面,夕醉回想前世,便是嫁入池家不久后,母亲便思念成疾。
而后又得知,女儿不受夫君爱慕,婚事竟是一场荒唐笑话。
便彻底缠绵于病榻,不久香消魂断。
也是那一日,夕醉狠心喝下了那碗堕胎药,从此常伴青灯古佛。
泪珠儿,砸向地面,也敲在心尖……
许久,只听得一声长叹。
“想做什么,便去做吧。那些虚妄的贞洁名声,从来不该桎梏我的女儿!
阿娘绸缪了半生,本打算作为你的嫁妆,如今看来可能要作为纳婿的聘礼了。”
精致的紫檀木盒,递在夕醉身前。
“多谢阿娘”隐忍多少年的泪水,在这一刻彻底奔涌而出。
有道是母女连心,果真不假!
这世上也唯有诗婉清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肯前去为女儿退婚。
而后顶着众人的谩骂,低声对夕醉道:我的女儿,是最好的!
……
一晃三月已过,退婚风波暂且告一段落。
所幸当年两家只是口头约定,并未有婚书媒人,夕醉这才不至于因此事而锒铛入狱。
但名声,也确可以说,已然毁了。
莫说是招婿入赘,便是街门的男乞丐看见了夕宅,也要远远的躲到一旁。
气的知雪堵在宅门狠狠咒骂了两声,才算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一转身,却见自家小姐正站在院中那棵紫藤花木下,向自己招手。
微风拂过,带起淡淡花香,树下的女子身姿绰约,惊艳出尘,似一朵倚风含笑的秋水芙蕖。
知雪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见此夕醉不由打趣道:
“你和他置什么气,这会子知道羞了?”
“小姐……”
知雪知道,自己心底的那些灰暗心思决不能摆在明面上来。
可每次见到小姐,总是忍不住,想靠近些,再近些。
知雪不敬漫天神佛,唯有在小姐面前,才会露出一个虔诚的信徒,最痴狂的爱。
当然,她隐藏的很好。
也庆幸,这世道,决不会让人往此处想。
见知雪久久未有下文,夕醉也只得出言打破寂静:“知雪,陪我去趟西禅寺吧”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