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故意恶心我是不是!就为了不让我如愿!说……你现在说!都有谁!当年到底是谁把陈武卒送进去的?!又是陈国的谁为你提供的人?!说!说!”
“呵……呵……”风媱被她晃着,笑着吐血道,“你,原来,是真的……呵呵……”
“说啊!”
风媱忽然撑起身,尽全力靠近风临,吐出一句话来:“当年风继死了……本王真的很高兴……武朝,终于能乱了……只可惜啊……”
“你说什么!”风临只觉脑袋轰一声,如惊雷炸开,她再也抑制不住愤怒,挥出颤抖的拳头,将风媱打倒在地,颤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害死了一个怎样的人……这一切,仅仅为你的私欲……为你的私欲!”
“呵。”风媱趴在地上,勾出了一抹黯淡的笑,她不再说什么,只是用双臂撑起身,往掉落的金冠爬去,口里喃喃道:“我是,亲王……不可……仪容不尊……”
她伸出残手勾住金冠,极为艰难地拿起,将金冠戴在头上,颤巍巍坐起,看向风临。
许是要死了,心也善了些,风媱这样望着,忽然觉得这个年少的孩子真的好可怜。
风临上前一把揪住她,双手微微发颤,对她道:“告诉我,都有谁,哪怕一个名字……只要你告诉我,我让你孩子活!”
“她果然在你那……”
风媱满身沾血,血滴从华丽的金冠上一滴一滴坠在面上,淌出一道道红痕,犹如伤痕,犹如泪痕,她已气息奄奄,看着眼前那双凤眸,却不知哪里涌上一股力气,猛地抓住风临的衣袖,大声疯癫道:“你以为你的母亲就是什么好东西吗?你要听,那我就告诉你,我告诉你!这些话,那些人都不会说与你听,我告诉你!
母皇什么都知道,她心里跟明镜一样,她只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为了她的目的!你以为她蒙在鼓里?只是她不想处置罢了。
人死了,就死了,死了的就没有价值,活着的时候再爱,死了也都没了。都要为她的权力让路。”
风临怒不可遏:“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吾要名字!名字!再不说,吾杀了你的孩子!吾说到做到!!”
谁料风媱听到这话,却笑了起来,“不……你不会的……”
风临眸中恨意再不能抑,“你以为吾做不出?”
风媱笑吐血,虚弱道:“别装了……你和我们不一样。宝珠没害过你们,你根本下不去手。”
风临一怔,双手青筋暴起,愤恨几乎喷涌而出,颤声道:“这算什么?因为我比你像个人,所以被你轻视?……你要不要和我赌一次!赌我到底会不会下手!”
风媱此时已奄奄一息,目光却一瞬不离的落在风临面上,咽着血道:“你……有很干净的理想,只是可惜……”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因为尊位容不得温情。”
说完这句话,风媱像是失去了最后的力气,整个身子瘫软下去,口鼻流出大股大股的血,只嗓音里模糊地念着两个字:“宝珠……宝珠……”
风临摇晃着站起身,抬起左手抽刀,双唇因浓郁的恨而轻颤,冷声恨道:“吾不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的……你想自尽,你想证明自己没有输,吾偏要你死在吾的刀下,要你死在,你此生宿敌的孩子手里。”
“吾要你认清一个事实……你活这一辈子都败给她,临死,也败给她的孩子。”
风媱那双黯淡的眼急剧收缩,她惊怒着瞪向风临,嘴里发出呛血的呜咽声。
“谋害储君,勾连外敌,叛国逆臣,你不配善终。”
风临抬起刀,乌黑的眼里压抑着整整六年的恨意,轻声道:“我会把你的头砍下来,放到长姐的祭台前,承受烈火的炙烤痛骂。你永世也不要妄想入陵安葬,我会让你死无全尸,挫骨扬灰。”
地上人终于发出愤怨的声音,大口吐着血挣扎,然而风临再没有理会她。
随着一道白光落下,那满含愤懑的声音彻底停止。
远处,沉重的西城门终于发出粗声长吁,短暂的欢呼伴着吼叫,刹那间便被涌入的武兵淹没。
大军已破竹之势进城,早已定下的胜负终于在此刻到了。
然而风临无任何喜悦之情,她干涩的眼睛望着空中细落的冰雨,只觉得身心疲惫。
江墨恒跨过尸体走来,步履有点不稳,走到风临一旁后长长地松了口气,搓搓手,对风临感叹道:“殿下,总算结束了!我看看您受了几处伤……哎呦!这怎么扎着一截箭啊!现在可别拔,回去再说,啊。”
风临点点头,抬头远望,武朝的大军正奔向她来,她擦了擦眼仔细看去,发现赶来的大军军旗上,赫然悬着“顾”与“柳”。
“西城门不是魏闯原的么?什么时候换了?”风临疑惑道。
江墨恒从怀里掏出药粉给她手上倒,抬眼一瞧,奇道:“没有啊 ,我看看……还真是啊。走前没听说换攻啊,原先不定好的,顾老将军是主攻正门的么?”
见她不清楚,风临也没有再问,反正已是胜局,这些事回去再问不迟。只是风临奇怪,那柳旗应代表的柳合,她的飞骑营怎么也来了?
不待细想,大军已在百丈外站定,顾老将军及柳合等人都在,独不见北军部将。
风临收起刀,与顾程对视,作揖道:“老将军。”
顾程高坐马上,头盔下的眼为阴影所覆,看不清情绪,只听见她说:“珣王死了?”
“嗯。”风临简短应答道。
长街陷入了一阵沉默,血红的血流淌在地上,映着刀枪的倒影。
听到这个回答,顾程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随众人远望了一眼地上的华服尸首,而后望回风临。她深深地看了风临一眼。
风临抬头望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顾老将军沉沉低下脸,抬手挥了一下。
霎时大军动起,千百个弓弩手列队在前,眨眼便摆好阵型,千百张弓搭箭瞄准,密密麻麻,围绕住不远处刚刚血战幸存的轻骑。
浓黑的冬夜下,同袍的目光比冰雨还冷。
箭锋对着风临,绽着淬毒的蓝光,无情瞄准她每一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