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莘未一番训斥,小依不敢再辨。
这些都是小事!
目前的问题是石头该何去何从。她与石头从小便不对付,后面虽有缓和,也不过是互相给点颜面和平共处而已。可现下,这颗石头不偏不倚执着的往自己家门口砸,摆明让她接招。
给他在宅里安排个差事?这倒并不是难事。虽说出自娘家府里,来这里也说得过去。可他曾经鬼迷心窃匪夷所思的婚前表白,留他无疑于给自己潜个雷。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万一有个流言蜚语,若没有相当的智谋,难不成自己真要以命洗白?
想到这,莘未打了个哆嗦。随即打定主意,不留。
去杨府打听的小厮亦回来,告知事情完全不像石头所说。是他酒后乱性又误将人打伤,杨夫人一妇道人家作不得主,被五哥哥左搅右搅乱了方寸,又深觉留在家里十分不妥,才采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让自己耳朵清净又让幺儿满意。
可是,留在杨府是祸!来到张宅便是福吗?
糊涂的母亲啊!莘未心里明白,却也不敢和杨夫人明目张胆的较劲。她看了看在院外狼吞虎咽一脸讨好的石头,正对着小依低眉耷眼万分委屈的诉说,欲加烦闷。
“小姐,杨府那边,老夫人传话了!”小依看莘未望向这里,忙不迭地跑上前道。
“哦!”莘未温不经心的回道,示意她继续说。
“老夫人说:多多少少给口饭吃,只当家里多养了几只猫猫狗狗。”小依回答得琅琅上口,临了还不忘用余光扫莘未一眼。
“哦!”莘未在心里反复思量。
看样子不留也得留了。
她转回内房,拿起挂在墙上的算盘,珠子顿时“哗”的往一块混绞,发出劈里啪啦的翠响。莘未脑子里立即回想起张家县里所有的数个店铺。
所谓家大业大,就是有这点好处。想到这,她脸若春风笑意盈盈对小依道:“安排石头去东街张家十三号铺子,跟着陶掌柜干吧!”陶掌柜那可是众掌柜里出了名的人精且百分百的忠心,全是因二十年前于一次水灾中,张老爷子于深水中着人救了他,又帮他安家立业娶妻生子等人生大事一一不在话下。如此大恩,陶掌柜自是无以为报,不仅这一生,下一生,生生世世都誓为张家当牛做马!
如今,安排石头这个刺头到他那里励练一番,倒省去不少烦恼。
“可是……小姐……”小依似乎有些不乐意。
莘未不语,只是冷冷地看向她。
“石头毕竟和咱们情份不同,你这样……也太……不近情理!”小依懦懦道。
终于说出来了!莘未常舒一口气。
“要不你去陪他!”她缓缓道,小依顿时白了脸,连忙摇头,一溜烟已跑到院里。
也不知道小依怎么对石头说,莘未隔着窗帘,看着石头不甘心得往里瞅了又瞅,勉强的向内伏了个礼,皮笑肉不笑道:“多谢妹妹!”
妹妹?这厮可真是不见外!
虽然光火,但事已过去,莘未很快被儿子学海的欢笑声吸引,且更喜自己已孕三月,石头的事便云淡风清得在这里随着一件又一件高兴的事吹得没影了……
寒春走了,来了火夏。
火夏走了,迎接凉秋。
隆起的肚子提醒她,老二快要出生了。接生婆等一应事物准备妥当,公婆时不时的嘘寒问暖,让青罗不在的日子也满满的。
这一日,小依和她在花园里晒太阳,她懒洋洋地坐在花园亭边凳上,觉得索然无味,遂唤小依再拿点甜点去。看小依渐行远去,不由散散得伸了个懒腰。
“妹妹安好!”一个声音飘来。
莘未伸起的胳膊悬在空中,回头发现是石头,不由诧道:“你不在铺面上去忙,跑到我处,所为何事?”
“恭贺妹妹添丁之喜呀!”他说得轻松,眼角眉稍却时不时瞟向她。
莘未心中暗惊,强自波澜不惊道:“你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
“妹妹,哥哥有事!”石头四看一圈,眼角浮出一丝贱笑,故意将‘哥哥’二字说得十分亲柔。
莘未眉头皱了皱,耐下性子听他后面继续?叨。
“陶掌柜是个铁公鸡,他不贪钱,却整得我们底下的日子十分艰难。妹妹可否贴补我点……”
“这事……”莘未沉吟道:“你先去,容我想想。”
“还是现在想得好!”石头并没打算离开。
莘未实在忍不住,拍桌站起,却发现周身气体全集在隆起的肚子处,钻心的疼毫不留情得涌了出来,凉意肆意侵袭。
“哎哟!”她痛得喊了出来!
“小姐……”小依跑了过来,盘里的糕点散了一地。
“小姐!你这是要生了吗……”小依急问忙喊:“来人哪!”
“你们这花园太大,一时半会不会有人通过!快!我抱着她……你边扶着她边喊人!”石头的声音。
莘未本想拒绝,但巨痛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快!快……”
“这花园也太大了!”
“快!”
“来人了!来人了!”终于远处袅袅婷婷几个黑色的人影,莘未大汗淋漓地舒了口气,却发现无与伦比的疼痛下,羊水已洒湿衣裙,滴哒在地上,更像一个鲜明的讽刺。
“快!快!”
周围乱成了一锅粥。
……
云深处,却自是一片安静所在。
“婆婆,开始了!”雨衣的声音。
“嗯!”石母不阴不阳的点头。
“时机真好,凡间的幽雪不在……”雨衣道。
“是啊!除了天意,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解释!”石母眼里涌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