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丹已经丢失了。
她下意识一撇嘴:“嗯,行呗,可以走了,怎么走?”
“什么怎么走?”
渝西啧一声:“仙君难道看不出来我是个灵力低微的普通人么?上天入地这种事情我可做不来,不然怎么还得靠你们来接我赴宴?”
听完这话长寻依然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许多人会露出的那种或“惋惜”或“嘲讽”的表情。
他开口:“那我御剑带你。”
渝西讪笑,听起来很像是故意找茬:“我恐高。”
长寻捏决的手,微鸣半出鞘的剑身都在一声“我恐高”里呆愣了半瞬。他侧目去看渝西,喉头一动,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冲破朦胧,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也恐高?”
“嗯???”
“还有谁也?”
恐高这件事在仙人中间可算是个稀罕事,竟然还有人和自己一样恐高?
渝西好奇的很,拿眼睛去瞅长寻,又看到后者也在发愣,似乎是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惊住。
“姜寻?”渝西唤他。
长寻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掩去纷杂涌起的回忆。刚刚那句话真就是随口而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还有谁“也”恐高,口中只道:“没事,说错话了。”
他抬首望向半空,沉声喝道:“骐骥!”
随话音落下,空气中正常流动的风突然变得躁动不安。
渝西敏感地眯起眼,抬头远望。
天边有一团深红色的火焰正在如流星般踏空而来,近了才发现,那是四匹深红色的骏马正拖着一辆浴火的孔盖车厢,翠色的旌旗张扬。马蹄哒哒,骐骥神车稳稳地停在了他们二人面前,伏身待命。
长寻的黑衣被风吹得飒飒作响,他就站在那团火焰之前,面容冷硬地朝着渝西伸出手:“上来。”
渝西的心突然跳得飞快,不知是那车厢上的火焰燃烧得太过热烈还是别的因素,她瓷白的脸上泛起一阵薄红。
良久,她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这火,不会烧到我吧?”
不知道是不是渝西的错觉,她总觉得长寻听完这话以后看自己的眼神有点难以言喻,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拉住渝西的手腕,将她拽上车厢。
那些看起来就能焚天灭地的焰舌始终也和渝西保持了一寸的距离。
“它们不会伤人。”
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待渝西端坐才掩上车门,提示:“如果你还是害怕的话,可以暂时封闭五感。”末了,他又添上一句:“封闭五感你会吗?”
渝西在车厢内抿了抿嘴,挣扎解释:“这个我还是会的,但是也没有这个必要……”
骐骥的车厢两侧都有开窗,可能是照顾渝西的恐高,两侧的窗户早已被帘幕遮住,只剩下车门处的两个窗洞透光透景。既能看到退后的山峦,也从中能看到长寻驾车的背影。
他们逆光而行,一路穿过变幻莫测的重重云海向着仙界的雷渊之门而去。
从人间抬头往上看,风雨雷暴多在普通的乌云层之中,而真正由天道所降的飞升之雷和神罚之雷,则来自雷渊之门,人间是看不到的。
“我第一次穿过雷渊之门的时候还有点颠覆想象,”渝西坐近门口,和长寻搭话,“印象里的仙界大门应该是那种高耸的玉柱,结果没想到里面全是雷暴。”
“雷渊之门是人妖飞升时经历的最后一道关卡,所以平日里也会聚集雷暴以掩盖其中的神罚之雷。对仙界来说,它还有镇守和御敌的作用。”
门外的长寻微微侧过脸,外界朦胧的光线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滤镜:“你来过仙界?”
“来过啊,来过几次。但都是在外围噢,没去过十三天以上。”
“哎!要不你猜猜我是怎么上来的?”
这并不是个什么难题,长寻一甩缰绳,随口道:“你的那些主顾。”
渝西确实是没闲着,也没少赚。不知道风神要是知道当初被他用来当做“神之怜悯”的听风阁,如今成了自家徒弟的敛财手段得作何感想。
“真聪明。”她亦随口感慨。
全然没有觉得这话很像是老师奖励回答正确的小孩——那种口头夸赞。
骐骥的速度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经从仙界入口处的雷渊之门一路攀升到了三十三重天的离天门之外。
仙界是最接近苍穹的地方,但这里的光却没有想象中刺眼,太阳神车的火焰反而让天界永远保持如一的温和舒适,不像人间随着四季变化的灼热或者暗淡。
长寻的轮廓在这样的光中愈发清晰可见。
那被高高束起的黑发随风而动,渝西甚至能看清他后颈上仿佛龙脊的清瘦骨骼,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敦煌壁画上那些垂首飞天的仙人。
自从不死的神陨落世间,任何仙妖都将在几万年之后身死魂消不入轮回。那……这样的人终有一天也会因为时光最终消散在天地间吗?
渝西想想,真是有些惋惜啊。
骐骥停留在宫殿之外。
他们的高调早就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不少仙侍仙君都在毫不掩饰地打量他们。
那些眼神里传递的情绪也和渝西的预期不大一样。对她自己而言,她相信那些人应该或多或少听说过,亦或者是对一个没见过的生面孔,保有好奇和探究也很正常,但是对于那些窥探长寻的眼神里蕴藏的戏谑,渝西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感觉这些人……对姜寻的态度,同样不是很友好啊。
长寻可能是不在意,也可能是习惯了,泰然自若得领着渝西往前走。
天后的筵席办得相当盛大,场地安排在了空旷的瑶池之上。他们穿过重重的人群,抵达宴席上一个中间偏前的座位,长寻侧身让步示意渝西坐下,这姿势由他做来显得相当从容有礼。
这里的座位是完全开放的,四面八方的视线汇聚,让渝西多少有些不自在。她下意识往站立的长寻身后挪了挪,就见面前这人轻打响指,朦胧的水雾竖起,遮去那些窥探的目光。
长寻做完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