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水，光阴如梭。
人间时节已是秋尽冬来，萧瑟的北风吹得树叶七零八落，白墙外有红红的柿子圆滚滚地挂在树梢，像是一个个小小的灯笼。
元绿这个鸟妖吧，可能是运转的修炼心法不对，也可能是族群的特色，自从幻化成人形以后每过五十年还要经历一次褪羽。这褪羽虽说不艰难也不辛苦，就是有些丑，所以每次这种时候她都愿意在深山老林里找一个树洞猫进去。
此次也不例外。
出行之前，渝西更是照例给元绿采买她爱吃的食物和水，放进芥子袋中就能保存很久。
“老太太，那个苏子巷里的酱豆腐买不到，听说是腌豆腐的厨子赚够了钱还乡去了，新来的厨子做的口味偏甜，怕是小姐吃不惯呢，”有负责采买的小厮前来禀报，“要不咱们去如意楼买吧？那穷巷子里的怎么能给主子们吃呢！”
渝西还是那副老太太妆扮，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身边是熊熊燃烧的火盆：“你这小孩懂什么，俗话说‘物无定味，适口者珍’，吃的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吃起来喜欢才是最好的。不过既然没有了，那就算了吧。”
她慢吞吞地开口教育完小辈。
见那小厮应了声也并未退下，身边还带了个护院打扮的人，看来是有别的事情要说，便问：“还有什么事吗？”
那护院是个木雕成的武将，口呆不会说话的。小厮便帮他开了口，笑道。
“老太太听陈情。这是老王家最小的侄儿，四五年前在咱们这儿签了个十年的约，但今年外头不是不很太平吗，这兄弟一身胆识，且功夫又好，看见前段时间朝廷招兵的告示了，想去搏一搏，想着老太太是个最心善的，能不能提前解了这个约，看看要赔多少。”
渝西正色，她坐起来上下打量这护院：“这事老王知道了吗？”
“知道。”护院说话中气十足，确实有些功夫在身上。
“家里也同意？”
“同意的。”
“那便去吧，”渝西招手叫来个小丫头，“去把咱们那个约拿出来，撕了就成了，也没什么需要赔的。”
又支使那小厮：“小冬瓜，你去账上支十两银子来。”
等银钱到了手里，她站起身拍了拍那护院的肩膀：“叫什么名字呢？之后要是建功立业了，我也好听名字认一认亲呢。”
护院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笑：“小的叫王强保，以后要真是出人头地，肯定不忘了老太太。”
“行了，”渝西递给他那十两银子，又劝他，“去吧，现在说得好，但是战场上保不住什么情况都有，你第一要事还是珍重自身，这有些钱就安顿好家里，男子汉大丈夫有想法是好事，家里人支持那我也就支持。”
那小厮便和这护院都告了谢，走远了。
转眼也到了晚饭时间，元绿亲自提着东西过来和渝西一起吃饭，她犹豫了片刻，指了指天上问道：“姐姐还去上面吗？”
“去啊。”渝西看了看天色，给元绿夹菜：“快了，不急。”
确实是快。
元绿出发不到一月，没骨头似的躺在摇椅里烤火的渝西就听到阁中传来一阵风铃的响动。叮叮咚咚，清脆的很。
是访客铃。
长寻从正门走来，听风阁内外空无一人，格局与他上次来时也大相径庭。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听风阁”。顺着蜿蜒的水流，他看到了躺在园内躺椅上的渝西——
她已经褪去了那身老太太的伪装，浅绿妆花的曳地衣裙逶迤在身侧，面前有盆噼啪作响的炭火。
看清顺着流水走来的人是长寻。
渝西轻轻一挑眉，掩去面上的几分不愉挂上营业微笑，又坐起身同来人打招呼。她用手轻敲桌上冒着热气的瓷碗，招呼：“姜寻仙君来了？喝点糖水休息休息？”
看样子是不准备现在就同他摆脸色的。
长寻也坦然，顺势在渝西面前的石凳上坐下。常年不离身的微鸣剑被他置于双膝之上，即使是坐着，他也保持身姿挺拔，黑金色的叶纹腰封勾勒出有力的脊梁劲骨。
渝西眸光微动，那叶纹不像是常见的那种，但对渝西来说却有几分熟悉。
“考虑的如何？”长寻问她。
这一声提醒了渝西，那天她因为“欲擒故纵”只说自己要考虑考虑，还没答应要去。
渝西轻笑一声：“仙界都特意着人来接我了，总不好叫仙君白跑这一趟，自然是要去的。不仅要去，还准备了送给天后生辰的贺礼呢。”
长寻嗯一声，公事公办的语气：“那就走吧。”
“走嘛——”渝西拖长音调，琉璃珠似的眼珠一转：“是可以走的，但是还得等等，我还没吃饭呢。”
长寻的眼神落在她面前那空空的的碗里，渝西立刻抢白：“这顶多算零嘴儿，我得先吃顿饭。”
“宴会上短不了你的吃食。”
“那可不行，我参加晚宴的经验告诉我，这种席上能吃饱的次数微乎其微，我可是个不经饿的体质，和你们这些吸食天地灵气的神仙不一样。”
“谎话，”长寻毫不留情戳破她的谎言，“你的真身是木，即使化成人形也不需要进食。”
“呃……那我就还有些事情要吩咐，这次离家肯定要很久，我人间的生意可不能放下。”渝西胡乱找借口。
这次长寻便懒得再开口，他看出来了，面前的人不过随便找点理由意图给他制造点不痛快而已。很可惜，长寻并不在意这些，自然也气不到他。
直到日落西山，渝西才装模作样地合上手中的账本。回头一看，长寻仍然坐在原地老神在上似的闭着眼睛。
“睡着了？”渝西伸出葱白五指在他眼前划过。
长寻下意识伸手抓住那作乱的手，两人同时怔住。下一刻，渝西猛地抽回自己的手，长寻脱口而出：“神仙不需要睡眠，我在静神。”
静神。
渝西知道，就是仙人在修炼出心丹的同时会产生一片神识之海，他们将凝聚而成的真身投影悬于识海之上，能观照心神，参悟自我。
但渝西不能，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