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底冷笑。刻在骨子里，被“自律”和“教训”压抑的疯癫初露端倪。长寻甚至连试探都不试探了，他直接捏决开启护体仙气。白金色的光华几乎形成实质性的光罩，将长寻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而后，他就如进自家后花园似的踏入了这片禁地。
感受到了不速之客，有毒的空气迅速地像跗骨之蛆一般黏上来，无形又密不透风地扒在了长寻周身。
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魔神就是毒物的化身，它的呼吸有毒，粘液有毒，身体有毒。所以这片区域的空气充满毒素，泥土也有毒，那湖水……一样有毒。
那些毒素迅速地腐蚀着长寻身边凝成实质的白色光华，每每要穿透时就又被新的光华所补充，群青色的法印势不可阻。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碰的食物就在眼前，简直要急死这些东西了。
它们一波一波前赴后继地往前涌，又被逗弄似的抵挡住。
长寻嘴角一弯，戏谑出声：“急什么。”
接着，他往后一步退出，回到安全的地带，任凭那些被困在结界之中的东西冲着他张牙舞爪。看着它们无可奈何的样子，长寻心情大好。
就这么逗弄着玩了几个来回，他也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完美无缺的办法。他最多在这个结界之中待上三分钟，三分钟之后无论怎么样都会被攻破护体仙气，像那些生物一样中毒化成泥。
这就是魔的规则，不讲道理的“道”。
突然。
天池异变陡生。
一眨眼的功夫，刚刚还风平浪静的天空风暴聚集，瞬间电闪雷鸣。隐隐有黑紫色的竖线在其中闪现，长寻捏紧脖间的那颗神血，眉头紧皱，眸色漆黑。
*
扑通！
有人跳入了湖水之中，向着渝西用力游过来。
那人背对着天空的光，身影在水中恍惚到扭曲。渝西甚至分不清是自己的眼前正在一点点模糊还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虚假的。
哗啦——
渝西被来人揽住腰身带离湖水之中，眨眼间他们已经回到岸上。就在他们离开的那瞬间，湖面像是被一股巨力按下了暂停键，下一秒，一切就像没有发生一样，全都恢复到了渝西最开始看到的样子。
平静，璀璨。
“咳……”
被冷风一吹，渝西呕出一大口鲜红的血。她的意识一片混乱，在这些无数念头之中闪过最重要的那个，渝西抓紧长寻领口衣襟，焦急万分：“快走！先离开！”
那湖水没有办法用术法蒸干，二人身上都被泡透了，搂在怀里如抱坚冰。长寻眸光在湖边一扫，找到了刚才被渝西扔在岸边的披风，捡起那披风往她身上一裹，抱着人飞速离开。
渝西已经意识到不好了。
她原本不应该被这个环境所影响，但到底她不是风神本人。她身上被蟒蛇破了口，风神维持她肉身的灵力正在努力修补，可到底还是被无处不在的毒素顺着破口钻了进去，蛮横地感染着全身血肉。
短短几息，她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眸底甚至开始无法聚焦地涣散。
长寻抱着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天池范围。
怀中人中毒的迹象越发明显，他的心下就越发有些慌乱，开口大吼渝西的名字：“渝西！渝西，别睡，你睁开眼！”
“咳……没，没睡……”
渝西靠在他怀里，挣扎着回应，耳边被长寻的胸腔声震得想晕也晕不过去。
彻底离开结界，长寻还是没把渝西放下。
他抬手在身前点燃少极离火，这神赐的火焰终于没有像普通的灵火一样熄灭，而是借助周围的那些仙草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
温度渐渐升高，长寻才感觉到怀里像雪一样冷的人开始融化，慢慢暖了过来。紧紧扣住渝西肩膀的手才堪堪略有放松，他低头去看渝西腰际的伤。
“我给你祛毒，”长寻不容拒绝地和怀里的渝西说道，“你醒着，别睡。想到什么就和我说什么。”
“……说……什么。”
渝西皱眉，她浑身经络血肉好像被人泼了硫酸似的，钻心剜骨的腐蚀灼烧着，这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眼前都快开始走马灯了。
“随便说什么。”
长寻握住渝西的手，让她别再不自知地掐入掌心。而后又温柔地将人平躺地放在篝火前的草地上，底下还垫着那块已经被血染的面目全非的披风。
妖界的夜开始降临，夕阳急速下沉。白日里觉得灰暗的影子现在却成了空中最亮的存在，边缘虚虚实实。
可能渝西的走马灯转到了那个时候，她没来由地想起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那天，以及那天见到的人。
“那我和你说个秘密吧，”渝西仰躺在那里，声音轻到要飘起来，“这个秘密可没几个人知道。”
“你说。”
长寻咬着牙，小心翼翼地顺着破口撕开渝西腰际的衣物，露出被血染满的白嫩肌肤。他轻微地眯了下眼睛，黑色的血肉必须要割掉，至于深入其间的毒素……也必须弄出来！
“救我的人是我师父不假。”渝西在意识模糊间早已经感受不到长寻割她腐肉的附加疼痛了，她是凭着意志在张嘴，耳膜哄哄，可能也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
“但是我最感谢的人并不是我师父，而是师娘……哈，就是上次去狐狸洞我们找到的那幅画像里的女人，她是……我师父的爱人，可惜，世人并不会知道神原来也会动心。”
长寻把腐败发臭的血肉割掉扔到一旁，将她靠着自己扶起来，准备动手将渝西身上的毒素转引到自己身上。
听到这话，他手上的动作一愣。
神也会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