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除的妖气并不能让她也获得“徒弟”的殊荣，获得什么关注。
长寻只在听风阁中见过一面就能够记住元绿，已实属难得。
渝西抬手撕开一张新告示，露出下面的内容——
和她手上这张内容所差无几，只有悬赏令的赏金从“千金”回退到了“百金”。她来了兴趣，刚想要继续撕，身后的长寻却先她一步帮她撕开。果然，下面那张的赏金更少了些，只有十金。但十金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不可估量的数字，毕竟现在普通人家奢侈地生活一个月也花不了白银几两。
“看样子这个妖怪不好对付嘛，赏金一涨再涨。”渝西啧啧咂舌，语气中却奇怪的有些笑意和自豪，仿佛这个价值千金的妖怪是她自己一般。
长寻闻声打量看似一脸高兴的渝西，道：“难道这就是你此行的目的？收妖来了么？”
“不是啊，”渝西冷笑一声，“我是来收尸的。”
“有什么区别？”他皱眉。
“当然有区别，”渝西面对长寻扬了扬手中的告示，“收尸，得等她死了，我才能去收。收妖，那就得我自己动手收拾她。太累了！而且我做的这事儿，可未必能拿到这千金悬赏。”
长寻听出言外之意的熟稔：“你认识这个妖怪不成？”
“认识呀，她算得上是我在这个世间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吧。不仅如此……她也是我和元绿的救命恩人呢。”说完，渝西小心翼翼地叠好那悬赏令放进自己的袖口，而后灿烂地冲着长寻笑了笑：“走吧，进城。”
真是朋友兼恩人？看她这兴致高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
长寻敛眸，懒得去想其中缘由。
他们进了城，城中也是一片寂静，所有可以落脚的客栈都正大门紧闭不迎客。虽然他们无须睡觉补充体力，但还是需要一个地方等待天明。
渝西黑黝黝的眼珠一转，就带着长寻先穿门进了个客栈，客栈负责收银接待的小二就打了个铺盖睡在柜台前面的桌子上。
渝西朝着他努努嘴，暗示长寻解决。长寻看了她一会儿，点头表示明了，一个响指打过，下一刻……什么也没有发生。
渝西：“嗯？你干了什么？”
长寻坦然地收回手：“给他添了点记忆。”
“什么记忆……”
“当然是我们入住的记忆。”
渝西无奈：“这样不行吧喂！在人间就是得守人间的规矩啊，你知道人间住客栈的规矩是什么吗？是给钱啊！”
长寻并不介意渝西看傻子似的眼神，他眉梢一挑，从善如流地掏出一块不知从哪里来的银子放在柜面上，回看渝西。那眼神里写满：这下可以了吧？
“行……你这银子哪来的？不会是偷来的吧。”
“……”
临近春节，外出的商贾大多都已经回家去，客栈的生意自然也冷清下来，房间空着许多。被谴责的男人没回答渝西这小声的嘀咕，自顾自地找了间二楼的房间坦然入住。
长寻以前也住过客栈。
在最开始，长寻怀抱着渺茫的希望，猜想那人会不会是幽冥滞留的灵魂时，也曾辗转流连于鬼蜮和人间。虽然最终排除掉这种可能性……但不能说是一无所获。
最起码，长寻看到了某些记忆碎片中“她”提到的，精彩纷呈、多姿多彩的人间。
至于感想嘛——
人类这种生物啊，在神仙看来真是渺小又脆弱。虽然不间断的轮回给了他们重新开始的可能，却又阻断了一个人走到极致的可能，但这也决定了人类的历史从来不会是个人的历史，只能是无数人传承不断的历史。
渝西跟在长寻的背影后走进隔壁的房间。
在将要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感到有人正在看向自己。对危险的警觉让渝西汗毛直立，她迅速回头。
空气中空空如也，只有高高悬挂的红灯笼随风轻摆。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渝西就敲开了隔壁长寻的门。
看起来她的兴致高涨，为此还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
渝西换上了一件对襟齐胸竹绿色襦裙，裙头开满艳丽的深红色山茶。为了符合这深冬季节，甚至还在外面加了件厚厚的猩红色大氅。她的皮肤本来就白，那红色更是衬得她肤如凝脂，面含春色。
抬眼看人时又满眼都是天真浪漫，仿佛就是来人间游玩的仙女一般。
“你这是……”
长寻的话还没说完，尾音就被淹没在了渝西欢快的声音里：“走走走，好久没来衢阳了，不知道湘水边上那一条街还在不在，上次来的时候铺面换了好多，这次不知道还能剩下几家。”
还真是来玩的。
合阳郡地处京东南面，有湘水和扬水在这里交接冲出一片广阔平原，水土肥沃，交通便利。衢阳县城更是占着大半的地利，几百年来的农业和商业都极其发达。湘水两岸不设码头的地方就有许多的商铺开业，从古玩字画到胭脂水粉，西域奇货到丝绸瓷器是应有尽有，吸引了众多的游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吃食，因此那里还有一座闻名天下的酒楼——
遮山楼。
听说是掌柜很不相信在饮食界还能有超过他们的“山外之山”存在，所以极其嚣张地取名叫“遮山楼”。渝西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因为开在水边，因此取自苏轼“白雨跳珠乱入船，黑云翻墨未遮山”的意思。
但这个世界哪来的她所熟知的人文历史？
和城里的冷清不同，这条街是交通要道，因此即便是过节，也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渝西混入其中，竟然还采买了不少的东西：有最新样式的胭脂水粉，拟云绸裁的衣裙、簪发的钗花，甚至还有手艺人精雕细琢的暖玉花盆！
只是在买花盆的时候，渝西再一次感受到了昨晚的那股不加掩饰的视线，灼热却无法猜测出善恶。
渝西打了个冷战，和长寻说：“我感觉我被人盯上了。”
长寻一顿，迅速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还有闲心开玩笑：“被谁盯上了？刚刚你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