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个世界是否有天倾西北,地陷东南的传说。
但渝西和长寻从仙界驾车划过天际赶赴人间时,确实是与苍莽大地上奔腾不息的川流一同往东南而去。
缘分还真是奇妙。
来时路上还需要尽力找话题驱散尴尬气氛的两人,去程就已经可以一同坐在宽敞的车内随意聊天了。
虽然先开启话题的仍然是渝西,也不知道刚刚她在想些什么事情,突然问到长寻若是真的在广莫之野找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之后有些什么样的打算。
长寻什么也没想,迅速回答:“当然是把她从那个地方带出来。”
“嗯……容我八卦之前先问一个小小的问题。”渝西试探性地用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出一个小小的缝隙示意真的是小问题。
“问。”
“你还记得你口中的‘它’是男人还是女人么?”
不怪渝西这么谨慎,因为这事关乎后来她想继续谈起的话题。
不带半分犹豫的,长寻回答:“女人,怎么了?”
渝西点头,带着一种怪不得如此的神情:“所以,你是喜欢她吗?”
……
这个问题属于是长寻没有想到的盲点,他目光沉沉地看向渝西,余光划过她空无一物的皓腕,而后问渝西:“什么是喜欢?”
这个对话真的很像是落入了什么古早小说里。
那种纯情男主不懂爱情,被女主拯救从而产生情愫迅速发誓要对她好,但做尽了爱人之事却不承认爱情之名什么的……最终还是得被人点破,男主才能后知后觉地说出一句“啊原来我是爱她的啊”之类的。
有些烂俗又很让人爱看的狗血情节。
渝西迅速眨了眨眼,心想莫不是轮到自己来做这个点化之人,不会这么巧吧,一边再次确认般地反问:“你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这下子轮到长寻无语了。
半晌之后,他摇头:“不,我只是想知道你对‘喜欢’的定义,或者你觉得的‘喜欢’会产生在哪些时刻?以确保一些离奇的误会不会产生。”
“嗯……”渝西思索片刻,没想到这个话题最终走向了哲学探讨,“喜欢……也许是你在被她救下来的那瞬间,睁眼看她时的心动?亦或者说是她在耐心对待你的伤病时,你会产生的感情?”
“总之,在我的观念里吧,喜欢就是……你知道什么是‘与生俱来’吗?”
“怎么?”
“就是不用任何人教,你天生就会的东西,那就叫做喜欢和爱。”渝西说道。
这就是她的爱情观,所以渝西其实并不喜欢那种什么我教会你爱的桥段,就像趋利避害是本能一样,喜欢和付出也应该是本能才对。一切打着“爱”的旗号伤害你,反过头来还说什么是因为当初不懂的爱所以才做出那些事情的人……都是骗子。
其实这个话题对于刚认识不久的两个人都是比较越界的存在。但是渝西不知道为何,今日就是踏过了那条名为“礼貌”的防线,而长寻对她的侵略性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抗拒于不适。
见长寻不说话,渝西又问:“所以你喜欢她吗?”
“我对她,”长寻诚恳地回答,“是承诺。”
不承认也不拒绝,而是换了一个更加符合他自己认知的词语。至于别的,长寻并不想在记忆残缺到仅剩几个片段的程度来判断自己的情感……到底可以被归结到什么类别之中。
他的谨慎换来的是渝西恍然的怔愣,而后她笑起来:“挺好的。那么我帮你去找她,完成你的承诺,而你则保护我找到回家的路,这样看起来真的是很牢固的利益关系了,很公平不是么?”
是啊。
当然是啦。
忽略掉渝西心中那点酸酸胀胀的羡慕和嫉妒。是的,嫉妒。她有些嫉妒这种被人坚定的选择和惦记的感觉。短暂的酸涩之后,渝西突然又想起来自己的父母,那每一次在梦中都会对她表达思念的两位老人。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她也有人惦记的。
骐骥进入人间之时,正值凌晨。
不知道是不是渝西的错觉,只跨过一道天门就能明显感到飞逝的时间突然慢了下来,身边的一切不再以十年、百年计数,卑微如蜉蝣蝼蚁也得以从春荣慢慢走到冬枯。恰巧,高空的寒风瑟瑟作响,预示人间的隆冬到了。
古代的人间显然是没有像现代那样彻夜明亮的霓虹灯柱,从空中往下看去,失去了城市灯光组成的闪烁星图,只有远处城池中零星几点火光在值守岗位。
那就是这次临时人间之行的目的地。
——衢阳。
他们来的时间不凑巧,此刻衢阳城门大关,城外城内的巡逻队伍虽然各个疲惫不堪,但仍然遵循着责任和本能在四下走动。
自动前行的骐骥身上火光暗下来,在黑夜里看起来和普通的马车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就连速度也渐渐放缓,靠近城门时更是敛去身形,将他们放在了城门口的瞬间就消失了。
渝西先一步从马车上跳下来,好整以暇地在城外逛了一圈。
长寻则始终安静地跟随着她的脚步。
城门之上燃烧的火把在静谧的夜空发出“噼啪”的声音,渝西在城外的告示上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她停下脚步查看。布告栏已经快要被同样内容的一张悬赏令给贴满了,漆黑的墨迹写着几个大字:
“千金求收妖道长”,落款跟着的几个小字是地址——衢阳县林府。
长寻怀抱着微鸣,双手交叉在身前,筋骨明晰的手指搭在臂窝,看向兴致勃勃的渝西:“怎么对这个感兴趣?难道这里面提到的那个妖你认识?……是你那个小侍女?”
渝西专心地看告示,只听到后半截的问话,随口反驳:“不是……还有,元绿是我师妹,不是侍女!”
整个三界都承认的风神之徒只有渝西一人。
并不是因为她手握听风阁,更是因为她身上那明显来自于风神折丹的神力,虽然她本人能使用的力量微乎其微,但是她全身充沛的神力并不作伪。而元绿就没有这种幸运了,她身上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