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谁……渝西的脑海中还停留着些鸡蛋壳般细小的温馨碎片,又是谁对她骗感情还骗心丹?!
真他妈的不厚道。
应该是到了安全地带,长寻轻轻地将渝西放在树下,让她依靠着树干好好休息。魇虫吸血的速度很快,渝西的脸色像纸一样惨白透明,常年殷红色的嘴唇也因为脱血变得发浅干裂。
他的视线从她的唇上一扫而过,脑海中浮现出幻境中看到的渝西的脸。虽然长寻并不完全相信那就是记忆的原貌,但……
“在想什么?”长寻低低地问正在沉思的渝西。
渝西秀气的眉毛一拧,声音杀气腾腾:“在想是哪个混蛋害我至此!”
……
长寻有些心虚地捏了捏鼻梁,垂下头去。
他确实可以更早一点地从幻境中出来,但是有些事情一旦出现,都不需要完全出现,只要稍显端倪,就能够让人抛却一部分的理性。
“抱歉,我本可以早点救你出来的。”长寻轻咳一声,诚恳认错。
“嗯?怎么早点?”渝西疑惑,没跟上长寻的脑回路。
她并不是很了解魇虫和其习性,此刻冷静下来才依稀想起,她好像在长寻那里见过这种虫子,恍然大悟地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好像也养了两只织娘,但是颜色不一样,你的是蓝色的……”
“嗯,它们又叫魇虫。我身上那两只是经过驯养的,呈蓝色。今天碰到的是野生的,所以是红色的。”长寻又将魇虫的习性详细地同渝西解释一番,末了,抱歉道:“是我的错,挣脱幻境的速度有些慢了。”
渝西并不在意这个,她的关注点落在了“读取记忆”那一条上。她垂在膝上的手指捻了捻衣料,试探性地问道:“那它们能够读取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吗?”
“一般来说是不会的,幻境具有极其强烈的针对性,用不属于你的记忆为你造境难以产生情绪上的共鸣,对困住食物没有半分好处,”长寻摇了摇头,又问,“你经历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她敛了敛眸,那种被心爱之人背叛的痛楚刚刚让渝西从脚底板到天灵盖都战栗。如果不是本人的经历,那她的问题就是实在也太能“共鸣”了!
“那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性,”渝西咬唇,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猜测,“你知道我是被师父救了的。他将我投入在方木中再生时曾说过,那辰阳山的方木充满灵性,这才让我有了转生的机会。有没有可能,魇虫读到的是原本方木的记忆……”
话到嘴边就成了半真半假的东西,她选择性地去掉了自我意识占据仙灵的那一部分,转而将“灵性”赋予在了方木身上。可就算是这样,也仍然有些骇俗了。
毕竟,如果方木本有记忆,她寄生其中的做法从本质上来说几乎和妖物夺舍夺胎重生没有什么区别了!
长寻古怪地看了眼紧张的渝西,否定了她的猜测:“我看过你的真身,那棵方木和你融合的很好,它应该不可能有自己的意识。而且不是任何生物的体质都适合仙灵寄生的,这你不是知道吗?”
见渝西沉默。
他沉吟片刻又道:“你看到了什么?魇虫也能读到你脑海中可能被自己遗忘的记忆,也许……”
渝西摆了摆手说道:“那就应该是我遗忘的东西吧,不过不是很重要。”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方木的记忆,那就应该是原本那个破碎仙灵的记忆了。她这是在这里玩灵魂叠叠乐呢?合格的前男友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坟头草都不能长。而这种背叛的前男友则不然,最好是别让她看到更多记忆想起来那个逼长什么样子,否则……
渝西冷笑,她一定把对方抽筋扒皮为“木灵”报仇,也算是她占据人家灵魂的报酬。
下意识地,渝西抬手摸向自己的耳垂,那里原本有的毛绒触感已经消失。
耳钉!
她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本就失血过多的脑子惊此一吓更是晕头转向,视网膜和脑子里全是白光,差点又晕过去。
“怎么了?”长寻伸手扶住她,让她缓缓。
年纪轻轻的渝西手抖得像个筛子,她哆哆嗦嗦地闭着眼从袋子里掏出一爪子松子糖送进嘴里,勉强补充了点糖分。
又颤颤巍巍地说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的模样:“我……朋友送我的耳钉丢了。”
即使这样了,渝西都没有暴露“师娘”的存在。她又气又急,应该是刚刚的魇虫太多,那些网又缠的太密,直接把小小的绒毛耳饰给她刮下来了!
“是你那个白色的绒毛?”长寻眉心一拧,他还记得,“现在要回去找吗?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呃……”
他突然顿住。
说到现在才想起来,他自己刚刚还纵了一把火。
如果是寻常的火,那狐狸毛肯定是还有得救,可他盛怒之下抬手释放的青白火焰乃是少极离火——战神少极羽戈给羽山一脉留下来的遗产之一。
长寻无辜地看着急气攻心的渝西,不知所措。
好半晌,深呼吸又加数到一千再数一千的渝西才略微平静了下来。她再度摆了摆手,艰难地从牙根里挤出来一句话:“算了……等事了我们再回去找找吧,总得看看。”
“今日,今日就算了……”
“对不起,我,”长寻从前道歉都是[抱歉]二字就打发了,今日这两句才有些真心实意,“我没注意。”
“算了算了,你也是为了救我。”渝西认命地叹口气:“就当它为了我挡了一灾吧……”
二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有些尴尬。
渝西本想揉揉自己的眼睛,一抬手才发现,自己的手中还握着几颗刚刚从袋子里掏出来的松子糖,她没吃完。
想了想,她顺势举起手将糖举到长寻眼前:“吃块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