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打湿了谢芳华的鞋袜,但她浑然不觉,神色淡然地跟着方妈妈到了前厅。
前厅里坐满了谢氏族亲,陈氏正哭诉谢芳华的种种不是,“当初老爷将产业留给她,我就知道不妥当,现在好了,二皇子可是龙子凤孙,她得罪起来也一点不含糊,这不是把咱们谢家往死路上带吗……”
辈分最长的谢氏三太公见到谢芳华进来,怒声喝道:“还不给我跪下!”
长者有令,谢芳华不敢不听,双膝一屈,跪到堂前,“三太公。”
“刚才你阿娘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因为一些粮食就开罪了二皇子?”
三太公此话一出,厅内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到谢芳华身上。
“二皇子强行征粮,居心叵测,话里话外更是置众多难民于不顾,是以孙女将咱们谢家的粮食一分为二,其中半数分给难民,剩余半数直接送去了江浙大营,若二皇子因此记恨,孙女愿意一人承担。”谢芳华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
“你一人承担?你拿什么承担?那可是二皇子,碾死咱们谢家犹如碾死一只蚂蚁!”族亲中有人扬声斥道。
“朝廷要粮打仗,我给了,难民需要吃饱饭,我也分了粮,纵是陛下亲至,我也问心无愧,二皇子有什么理由怪罪谢家?”谢芳华抬眼看着众人,声音清冷。
“放肆!”坐在三太公身旁的一位老者喝道: “竟敢忤逆长辈!你爹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听他提起谢海昌,谢芳华眼睛里爬上了血丝,瞪着双眼道,“阿爹教过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只要俯仰无愧便是他的好女儿!”
“反了反了!”
老者颤着胡须,气得手直哆嗦。
“呸!什么好女儿,你根本不是我们谢家的女儿!”陈氏跳起来,指着谢芳华冲三太公和那名老者道:“三太公,七叔公,你们有所不知,她根本不是咱们谢家的血脉!当初老爷将她抱回来,我还以为是老爷的外室所生,认在膝下悉心教养这么多年,谁知老爷临终前亲口说了,她只是从外头捡来的一个野种,我当时就在门外,听得是清清楚楚!”
陈氏话音落地,厅里众人顿时议论纷纷,嗡嗡不绝。
谢芳华脸色煞白,看向陈氏。
“此话当真?”三太公沉了脸。
“媳妇儿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陈氏信誓旦旦。
“怪不得,我说她身上怎么没有半分咱们老谢家的影子,原来如此!”
“当初都道陈氏生了双生子,我还上门道过喜来着,心里还嘀咕怎么其中一个婴儿个头大了那么多,没想到是抱来的。”
“家族血脉,怎容混淆,海昌也太糊涂了些!”
众人目光如箭,射得谢芳华体无完肤。
三太公听着众人的议论,重新打量了谢芳华一番,“你还有什么话说?”
谢芳华无言以对,垂下头去。
她确实是抱来的,这一点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清楚。
沉默即是默认,三太公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厅内霎时又静了下来。
“既然你非我谢氏血脉,还不速速将谢家的印信还来?”三太公道。
“我……”谢芳华猛地抬头。
她答应了阿爹,要替他撑着谢家,一旦交出印信,她就失了全部话语权,叫她如何再撑?
“莫非你还准备霸占我们谢家的财产不成?”见她不应,三太公有了怒意,“莫说你并非我谢家人,即便你是我谢家的女儿,一个妇道人家也是没有资格掌管产业的,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三太公英明!我看她就是想霍霍咱们家的产业,才死抓着不放!”陈氏这会儿胆气十分粗壮。
“真是恬不知耻!”
“就是!脸皮真厚,一个外人也敢肖想咱们谢家偌大的产业!”
族亲们纷纷开始指责起谢芳华。
“不是我贪图谢家产业,只是阿爹临终前亲口嘱托我……”谢芳华解释道。
“你爹那会儿危在旦夕,神志不清下说的话怎么能做数?”三太公沉着脸,“你在这左右推辞不肯交,难道非要我们动粗不成?”
三太公的话冷意十足,不容拒绝。
谢芳华闭了闭眼,语调艰涩,“我交,我交便是。”
“大小姐……”跪在她身后的琥珀和珊瑚双双叫出了声。
谢芳华抬手制止了二人,将印信双手奉上。
阿爹,对不起,我食言了。
女儿无用,守不住您留下来的东西。
屋外陡然一道巨雷劈下,轰得众人双耳嗡嗡作响。
接过谢芳华交来的印信,三太公转手递给陈氏,又冲谢芳华道:“我一会儿开祠堂将你的名字从族谱上抹去,以后你与我谢家再无干系!你若还念着谢家养育你十几年的恩情,他日二皇子寻你麻烦,勿要攀扯我谢家下水,听到了吗?”
“是,我知道了。”谢芳华神情黯然,对着三太公叩了个响头,“此间事了,我自会离开谢家,以后再不会以谢家人自居,只求三太公准我带上身边的丫头和嬷嬷,她们与我朝夕相处十几年,我实在割舍不下……”
三太公闻言看向陈氏,陈氏刚得了印信,正欢天喜地着,此时见众人都看着她,有些茫然,最后还是谢芳菲在她耳边低声提醒了句,她才反应过来,浑不在意道:“给她给她,不就几个下人,咱们谢家又不缺这几个人使唤。”
能夺回印信,又送走了这座瘟神,陈氏喜不自胜,哪里还会计较几个下人。
得到陈氏首肯,三太公点头应下,“愿意跟你走的,我们谢家自是不会强留。你去吧。”
谢芳华俯身叩首,“谢三太公。”
“慢着!”一道声音蓦地插了进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谢芳菲站了出来,冲众人福了福身,“众位族亲长辈,我认为就此放她离去,有些不妥。”
三太公颇感不悦,“哦?有何不妥?”
陈氏一个劲儿冲谢芳菲使眼色,示意她赶紧退下,不料谢芳菲却像没看见一样,“她明明心知自己只是一个野种,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