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寻常富家翁打扮的朱大管事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前不久儿子跟随威武候一道从江浙回了凤阳,恰好赶上大小姐被人追杀的一幕,当时就着急忙慌地跑回家告诉了他,他原先只知道大小姐被谢家人赶了出来,还未打听出人落脚在何处,就听儿子带回来这么个消息,当下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待父子二人寻来,庄子已经被威武候的人牢牢守住,道是大小姐昏迷着,谁也不见,这么一耽搁又是七八日,今日总算传来了好消息,说是大小姐醒了!
朱大管事一得了信,立即带着儿子赶了过来。
凌霄出来,拱手作请,“二位请随我来。”
朱大管事拱手道了声谢,领着儿子跨进院门。
凌霄领着父子二人进了耳房,扬声唤来下人奉上茶水,然后再次拱手道:“二位在此稍待片刻,谢姑娘即刻便到。”
朱大管事点头致谢,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
朱四海见凌霄出了房门,探头往外瞧了一眼,这才转身冲朱大管事嘀咕道:“爹,你说大小姐到底和威武侯是什么关系?怎得侯爷还特地命人交代咱们不许多说话,以免大小姐伤心?”
朱大管事闻言立即皱眉斥道:“糊涂!大小姐和威武侯是何关系,哪容得你来置喙?”
“是。儿子知错。”朱四海低下头,老实认错,“儿子就是好奇……”
“好奇?你知不知道有时候好奇心太强会害死人?”朱大管事神色严厉,直视着儿子,“爹往日怎么教你的?主家若是交代下来,你可以做一步想三步,主家若是不说,那就一个字也不能问!为人仆随,最忌打听主家隐私,便是不小心听到些什么,也要烂在肚子里,时刻谨言慎行,不言温室之树!这些,你都给我记住了!”
“爹教训的是,儿子受教了。”朱四海再次躬身认错。
“我知道你的心思。”朱大管事缓缓抬起眼皮,语气平和下来,“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有上进之心,这是好事。大小姐聪慧过人,见识远卓,只要你用心办事,她自会将你留在身边重用,你可别想着投机取巧,耍什么小聪明。”
“那哪能,儿子不是那种人。”朱四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是最好。”朱大管事皱着眉,重重哼了声。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父子俩才收住话头,琥珀和珊瑚就搀着谢芳华进了屋。
一见朱大管事,谢芳华就红了眼眶,“朱叔。”
“大小姐!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清减了这么多!”看着面前单薄得似一阵风就能吹倒的人儿,朱大管事上前两步,话音都有些发颤,“听说你病了一场,现在可好些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朱叔不必担心。”谢芳华忍住鼻腔的酸意,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示意朱大管事落座。
“无碍便好,无碍便好。”朱大管事点头,在谢芳华下手坐下。
“朱叔近来可好?”谢芳华顿了顿,似想起了什么,又道:“琥珀说谢景睿把你和高掌柜都辞退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朱大管事摇头叹息。
“说起来,也是一言难尽。”他拧着眉,本想把谢景睿接手以后,如何胡作非为一五一十都讲给谢芳华听听,转念想起凌霄嘱咐的那些话,又临时改了话头,“本来我和老高他们几个都已经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辞了也好,无事一身轻,正好在家当个田舍翁。”
他这话说的倒不假,早在谢海昌死时,他就已经萌生了退意,若不是记着谢海昌的恩情,又担心大小姐独木难支,他才留了下来,如今被谢景睿辞退,除了名声上不大好听,倒也合了他的心思。
谢芳华愣忡片刻,脸色有些凄然。
“这么说,阿爹留下来的旧人,全被他辞退了?”她问。
谢景睿这个蠢货!他知不知道拢住一个得用的掌柜要费多少心血,阿爹这么多年积攒的人脉全被他这一脚踹出了铺子!
“差不多吧,有几个是被其他铺子挖走了,主动请的辞,剩下的全是被大少爷找了各种借口辞退的。”朱大管事又叹了口气。
“蠢货!”谢芳华气得喘息不及,大声咳嗽起来。
琥珀和珊瑚顿时慌了神,一边替她倒茶抚背,一边齐齐冲朱大管事使着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朱大管事皱起了眉,大小姐的身子怎么坏到了这种地步?
谢芳华喘匀了气儿,挥退琥珀和珊瑚。
“算了,如今我已不是谢家的大小姐,管不了这些了,随他去吧!”她说着闭了闭眼,难掩疲倦,“就是可惜了阿爹的心血,就这样被他糟蹋了……”
朱大管事闻言也有些难受,谁知道老爷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生了那样一个愚蠢的儿子?
“大小姐息怒,眼下还是赶紧养好身子要紧。”他劝道。
谢芳华心情平复,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罢了,罢了,她自己如今都顾不住自己了,拿什么去管谢家那些糟心事?以后谢家如何,她不会再过问了,现在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只有谢海昌的死因。
“我让朱叔查的那件事,可有眉目了?”
提起这个,朱大管事脸色一肃,“大小姐不提,我也正要说这件事,那熊六虽然无亲无故,看起来无处下手,但这段日子查下来,还真让我找到了一点线索。”
谢芳华闻言抓紧了扶手,指节有些泛白,“什么线索?”
“据打听来的消息,熊六有一个相好,是猫儿胡同里的一个姓莫的寡妇,人称莫娘子,这俩人好了一年有余,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只是还未等我去查探,大少爷就来了这么一出,事儿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朱大管事重重叹息一声,又道:“不过,如今四海回来了,我正打算让四海过去打探打探……”
“四海不行。”谢芳华打断了朱大管事的话头,“我说这话不是质疑四海的能力,这趟押粮的差事他办的很好,只是四海常跟着你进进出出,凤阳城很多人都见过他,万一莫娘子认得他,反而会弄巧成拙坏了事,还是得找个脸生的才行。”
她说到这儿,冲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