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早就在咆哮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在了。
这两人的精度实在离谱到变态了。
他单在一旁看着都替他们捏把汗。
换弹的时候,季青临瞧了眼周津渡。
他也出了些汗,一滴汗顺着他的颌线淌下。季青临以为周津渡多少会有些浮躁,没想到他的眉目舒朗,完全没有任何心急的样子。
看那神情,反倒像是……兴奋?
周津渡没有抬手擦汗,弹换得也快,想要保持住手感。他当然能听见周围的声响,但此时的音质,更接近于坐飞机时的耳朵闷堵。他看了眼身旁换弹的人,突然笑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也来劲了。
又是两组结束,仍然是平局。
天气阴得像要滴墨,此起彼伏的枪声持续了好一段时间,结果却一成不变。
再这么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好了,就到这里吧。”最后还是季爷爷出来打了圆场。
周津渡看了眼爷爷,老爷子难得没有孩子气地硬要分出个胜负,便同江敛声对视一眼,结束了这场持久的平局。
雨下下来后,就不似之前那般闷热。周津渡扯了下胸前的衣领,打算早些回去洗个澡。
“了不起。”
江敛声轻拍了下他。
“您才是。”周津渡谦恭地回。
江敛声微微摇头,还含着笑。
他其实明白,到后面他的精度已经下来了,而眼前的年轻人却愈发地精准。除去他偏离的第一枪,倘若精确到10环内的小数,他们大概还有的比。
江敛声:“有空请你喝酒。”
周津渡有些意外他会这么说。江敛声的脸泛着红,枪虽然放下了,但他身上别的机关像是打开了。他的肩不再梗着,身体举止相比之前,明显要放开许多。
兴许是个慢热的人吧。
周津渡也就笑着应下。
那天的聚会结束得比往常要早。周津渡倒没怀疑过,江敛声所说的“喝酒”,会不会只是一种社交辞令。他总觉得,以他那样的性格,多半会是“说到做到”。
所以当一段时日后,收到来自江敛声的邀约时,周津渡也理所当然地穿上外套出了门。
有一即有二,江敛声后来还邀请了他很多次。
几次下来,周津渡发现,江敛声的酒量并不是很好。
且容易上脸。
不过他喝醉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就是喜欢拉着他,然后絮絮叨叨。
他会同他提起一些新闻,有行业内容,也有家庭琐事。虽然语句有时重复,但大体上保持着一定的逻辑。
他告诉他,他的女儿刚刚有了自己的公司,也问过他,对初创公司的经营有何见解。
周津渡曾反问他:“那您的意见呢?”
江敛声只是摇头,说:“年轻人的市场,我已经不懂了。”
江敛声的年纪同周政渊一般大,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周津渡并不觉得他和江敛声能算得上“忘年交”,毕竟他总是没喝多少,就醉了。
但他想,江敛声也许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不跟新潮。因为他偶然发现,江敛声还有个国外app的社交账号。
周津渡记得那天是元旦,江敛声照例红了脸。那天有个例外,江敛声难得没有拉着他念叨。
周津渡刚从洗手间回来,就看人一直抓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屏幕上,是某个博主的主页。
周津渡分不清他是醉了还是醒着,坐下后,才听他低声呢喃。
“我其实还有个女儿。”
江敛声抓着手机的手似乎用力了些,本就突出的骨节愈发清晰分明。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声音几不可闻。
他好像一直在重复同一句,周津渡凑近认真辨别,才听清了他说的话。
江敛声一下一下滑着屏幕,在说:“我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