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认识我父亲。”
江秋说这句话的时候没带什么情绪,确实是在陈述事实,可周津渡不这么想。
谁让她对他的称呼又从“你”又变回了“您”。
周津渡沉默着点了头。
“好巧。”江秋说。
听这敷衍且距离感叠满的说辞。
周津渡盯着她的脸,素净的脸上神色淡然,甚至依稀带着微笑。他试图从中找到缺口,想看清她面下的真心,好让他能够判断,她的疏远,究竟是对江敛声,还是对他。
他想了想,便问:“你和你父亲——”
“周总,我考虑过了。”
话没来得及说完,就突然被江秋打断。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她的声音柔缓,内容听上去却是那么刺耳。周津渡合上微张的唇,沉着气将身子转向江秋。
打断人说话不是江秋一贯的作风。
可能某种程度上也证明,江秋是真的不想听他提。
她害怕听到他说什么吗?
江秋没给他深思的时间,继续道:“您是个很值得学习的对象。说实话,我对您有好感。”
她这么坦诚,倒让人有些不习惯。他想他应该回应几句,告诉她,他对她不止是好感的程度,却又猛地,被冷水浇到了头。
“但并不是要在一起的好感。”
江秋微抿着唇,抬眸看他。
“我没有任何想和您在一起的想法。”
像是在庆幸说这话时没有磕巴,她悄悄松了口气,然后,坦然地笑了。
“谢谢您的喜欢,我很荣幸。”
餐厅里低缓播放的背景乐正巧停下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窗边的彩灯都黯淡了几分。
周津渡觉得他可能不太清醒,明明被拒绝了,此刻满脑子想的却是,她笑得好看。
他对上江秋的眼睛,直白且随心地凝视了几秒,才问:“这个决定,与我认识你父亲一事,有关吗?”
他又提回了江敛声。
他在担心,她是因为江敛声才拒绝他吗?
江秋有些诧异,沉思几秒后缓缓摇了头。
周津渡:“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浅浅笑了,刚才的拒绝似乎并没有对他的心情造成什么影响。他从容起身,从一旁拿下外套。
看他这么干脆,反倒让江秋有些失神。心里有一块地方凹下一点,失落掉了进来。她也起身,把衣服穿好后,拿过桌上的手机,准备叫车。
身旁早早整理好的人还未离开,江秋以为他是在等她告别。她调整了一下包的位置,所以她现在应该说什么呢?
再见?
周津渡问:“收拾好了?”
江秋点头。
玻璃窗外的树垂着枝丫,承受冷风的倾轧。周津渡盯着眼前人微低着的头,开口:“刚刚的话我还没说完。”
话落,才如愿看到江秋抬头看他。
“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重复了一遍,外套搭在他的臂弯,然后微微低头,直到视线同她平视,“不过在那之前,先让我送你回家吧。”
-
江秋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几重梦境叠加在一起,内容精彩到,不拍个几个小时的大电影都可惜了的程度。
惊醒时,她还微微喘着气。江秋转正了身子,盯着天花板。心脏突突直跳,剧烈得要撞破胸腔。
她很久没做过噩梦了。
江秋踢了几脚被子,脚刚钻出被子又立刻缩了回来。房间里暗沉沉的,睡前甚至忘记了关卧室门,空调开的暖气风都被散了出去。
江秋拿过手机看了眼,距离闹铃响起,还差一个小时。
她这几天一直睡不好,睡前翻来覆去,睡醒头昏脑涨。以前奶奶就说过,她的心思重,一有心事就容易彻夜难眠。
江秋翻了个身,叹了口气。想继续睡,几分钟后又睁开了眼。
窗帘没拉好,留了个小缝。透过缝隙,除了灰蒙蒙的天,什么都看不见。
江秋就这么盯着那个缝隙,复盘起刚做的梦。直到破晓的晨光透进,她才从床上坐起。
手机日历弹出了事件提醒,今天,她还有正事要做。
今天是她签约的摄影平台十周年庆典举办的日子。
早在一个月前,江秋就收到了平台创办人贺芙织女士的邀请。
邀请不只是参与酒会,更重要的是,她被要求做一份十分钟左右的演讲。不过演讲的内容倒没有硬性规定,旨在分享经验、想法、心得。
演讲顺序由抽签决定,而她当时抽到的签,是第一位。
江秋抿了口牛奶,深深吐了口气。
有些时候,她真的弄不明白她的手气。
演讲稿摊在餐桌上,上边的内容江秋已经看了太多遍。玻璃杯外壁的水滴滴落在纸上,晕开了几个字。
江秋急忙抽了张纸巾,擦了几下又作罢,反正都背下来了,湿了也没差。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慌慌的。
总感觉,今天有事要发生。
这种不安感一直持续到出门。
今天穿的裙子是酒红色,偏长,可能更适合高跟鞋。可心里的某些焦躁的心绪不停,江秋思考几秒,还是换上了平底鞋。
出事了也好跑些。
酒会举办的地点离家里有一段距离,江秋打了车,给贺芙织发了自己已经出门的消息后,才把演讲稿从包里拿出来,想再确认几遍。
江秋很少在车上看东西,因为容易晕车。可要是不做点什么,某张脸总是不请自来,直往她脑袋里钻。
“我没有任何想和您在一起的想法。”
她说谎了。
江秋微叹了口气,转头去看窗外。这才多久,脑子又开始晕晕乎乎了。
“呲——”
江秋还在放空的时候,司机师傅突然踩了刹车。
“不会又堵了吧?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