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客回来时额角破了,流出的血凝固多时,早变成了黑色,糊在额头上,看上去颇触目惊心。
她此行的收获大概就是得到了一个结论:不论是人还是魔神,发火时都喜欢摔东西。
少年夜叉一眼就望见了她的伤口,只默默为她处理好伤势。
期间他迟疑着开口:“你……是不是对吉蒙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负伤回来。
冰凉的布巾擦拭着伤处,带起丝丝缕缕的疼,沈客眼睫微颤,回道:“不该说的话没说。”
她又说:“但说了该说的。”
而正是因为说了该说的,才会造此灾厄。
少年嘴唇蠕动一瞬,终究没有多言。
晚间二人相拥而眠。
立冬已至,天气益发寒凉,逐渐到了向火的时节。
一盆炭火经不得一夜,往往烧到半夜就过了,沈客体寒,难捱后半夜,恰好少年人体热,她便将他当暖炉用,一到冬日就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如八爪鱼一般,睡时手脚并用地缠着他。
但她忘了,又或许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少年人血气方刚,如何受得住自己心上人夜里的紧密环抱。
每每将他搅得不得安宁,独她自己睡得香甜。
少年拼命压抑住自己体内翻涌的情热,想伸手抱她,又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将她掀翻在身下,于是令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本以为今夜也是难眠,却在三更的时候,窗外想起了不寻常的声音。
“嘟嘟嘟。”
有人在叩窗。
少年把自己从沈客怀中拔出来,小心翼翼地下床,顺手给她掖好被角,才趿了鞋子出门。
在院中一角等着他的是几名夜叉。
吉蒙里麾下的夜叉真名都为她掌握,因此他们都以对方真身作为彼此的称呼。
朱雀真身的男性夜叉率先开口:“好久不见啊金鹏。”
少年淡淡“嗯”了一声,问:“你们来找我,想必不是为了叙旧吧?”
原身为青鸾的女性夜叉忍不住嗤笑起来:“做了人娈宠的家伙,好不容易搭上高枝,担心和我们这些地位低贱的夜叉再搅上关系,会影响到你的舒坦日子?”
同为夜叉,他们衣衫单薄,在寒风中萧瑟,他却披着狐狸皮子做的外袍,连脚上一双鞋都勾着金边,落差不可谓不大。
有夜叉斥她道:“住口,青鸾!”
“住口?”青鸾冷笑,“我早说过,早说了让你们别白费心机!你们真以为他会帮我们?别痴人说梦了行吗,他早乐不思蜀了!哪里还记得夜叉一族,哪里还记得我们!”
“青鸾!”
可惜根本喝不住她的愤怒。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去问:“既然不信,你们便自己问好了。”
说完她退到了更深的黑暗中,隐匿掉自己的身形。
原身为白虎的夜叉于是问他:“我们以为,沈客既然深得吉蒙里宠爱,而你又是她的——”
那个词他说不出口,便略了过去。
“我们可以策反她,让她为夜叉做事,解放夜叉一族……”
少年静默地听着他们的计划,全程不予置喙,只到了最后询问他的意见时,遭到了他的拒绝。
人群后传来果不其然的冷笑。
他一双金瞳微敛,神色冷冷清清,并不为他们的计划动容:“请容我拒绝。”
夜叉们纷纷不敢置信:“为什么?”
“其一,你们皆高估了沈客在吉蒙里心中的份量,她并非举足轻重,反而是能随意撤换的棋子;其二……”
他顿了顿才接着说:“她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让她去涉这个险。”
同为夜叉,他们当然知道伴侣于夜叉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这可不是旧的去了换个新的就行的。
夜叉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
青鸾话语嘲讽:“那这么说,你妻子要当吉蒙里的走狗,你也要当她的走狗咯?”
她厉声:“金鹏,你这样做,对不对得起自己九泉之下的父母,对得起为之奴役而死的族众吗?!”
“我夜叉一族为吉蒙里奴役多年,你父母亦为之战死,你不思解救我族,反将心向着外人?!”
少年冷冷驳斥:“她不是外人,她是我的妻子。”
他反问青鸾:“在这样一个诸神并起的乱世,蝼蚁尚且贪生,她身为一介孱弱人族,为自己求一个庇护之处,求一口饭吃,又有什么好苛责?”
“况且,我夜叉一族的命运自该由夜叉担当,何以要负在旁人的身上?自己走不出路来,只能指望他人,还要一边望着一边骂么?要说走狗,你我在她之前不早做了吉蒙里不知多少年的走狗。你总这般言之凿凿,仿佛她有万般罪孽,那你何不看看自己手上沾染的鲜血,何不先自裁以谢罪?”
“你!”青鸾闻言瞬间暴起,短刀出鞘便想朝他攻过去,却被身旁数名夜叉齐齐拦下。
他们眼神皆晦涩难言,对他致歉道:“如此,是我们打扰了,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转瞬之间,面前的夜叉身形如鬼魅般退去,庭院又恢复到空落无人的状态。
他不知道独自一人在院中站了多长时间,等回身的时候就见到沈客倚着门扉在看他,眸子雾沉沉的,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见她穿得单薄,少年一时心疼得不行,有些嗔怒道:“为什么不多加件衣服?”
他正想抖开外袍给她披上,沈客却如猫儿一样窝进他怀中,去汲取他身体的温暖:“我就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我,没想到你能发那么久的呆。”
少年身体一僵,语声凝滞:“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却“嘻嘻”笑开,把头放在他肩膀上,对着他耳朵吹气:“怎么,怕被我听见?”
少年既羞且恼地伸手去推她,她便顺着他的力道站直了身子,手捂在嘴前打了个哈欠,吩咐道:“给我烫壶酒吧。”
少年应下。
点了炉子,用一把铜壶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