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的那个鬼王身高十余尺,面色铁青,俯瞰而来如泰山压顶。
元澄甚至感到莫名的心虚。
“禀鬼王大人,我们是来无归河试炼的。”江淮答道。
“无归河?这年头还有人来无归河?谁不知道这无归河呀.....”说话的是另一个小鬼王,他声音尖细,神采奕奕,与死气沉沉的大多数鬼王不同。
为首的鬼王抬手,制止了小鬼王继续说下去,“是谁为你们开启的无归河?”
竟然真的问这个问题了。
几人一时沉默,江淮腰间的纸人纪落葵也晃来晃去,看着着急的很。
“一个不知名的小鬼罢了。”封澈淡淡道,“救了他,替他完成了心愿后,便为我们开启了无归河,就是刚刚随亡魂队伍一起进去的那只鬼。”
“人鬼殊途,我们只是各司其职,互相帮助,没什么交集,自然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了。”
封澈编谎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说的坦然,似乎已经把自己说服了。
“原来如此。”鬼王并没有怀疑,对视一眼后,他又道,“烦请各位站远些。”
几人照做。
十八个鬼王分成两列而立,手中长矛、长钺相碰,在兵戈交错声中,鬼门关隐隐开启。
与古书记载的不同——原本进了鬼门关后会有一条长长的梯坎,那便是无常殿之所在。
可眼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如星河般璀璨的溪流。
不同于忘川河的幽深静谧,这条溪流很浅,流光盈盈,织成了一条地上银河。偶有星辉洒下,还有不知从哪儿飘来的花瓣缓缓流下。
若不是元澄看着面前“幽冥地府鬼门关”七个字,还以为自己来到了神界。
这怎么看也不像传说中的无归河啊!
元澄一扭头,发现大家的神情基本也如此。
除了封澈,露出一副“有点意思”的挑衅之色。
“这便是无归河,诸位,请吧。”鬼王纷纷侧身,为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这是要我们走进去吗?”严泰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鬼王点点头。
“用双脚淌过去?”严泰不死心,又问。
鬼王依旧点点头。
“这无归河需得亲身经历,才算试炼啊!”小鬼王出声提醒道。
“经历什么?”元澄有些好奇。
“经历一些你们必须经历的事情。”小鬼王乐呵呵地笑。
“多谢鬼王。”江淮朝十八鬼王道了谢,扭头对众人说,“走吧。”
踏入无归河,元澄顿时觉得自己的视野便变得更加开阔。
而这种开阔并不是空间上的。
她闭着眼睛细细体会身体内的气息流转:这种开阔是由心间感受的。
是时间上的开阔。
元澄心境一片澄明,似乎看见了时间的缓缓流逝,看见了三千年的悬圃宫所经历之春秋冬夏、朝阳黄昏。
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看到的景象已全然不同了。
细微的灰尘在她的眼里被无限放大,漂浮在空气之中以极快的速度飞去。
而原本如莹光一闪而过的星辉却变成了一条巨大的网,笼罩在了无归河的上空。
元澄身边的众人,也由最初的样子变成了模糊不清的一团雾气。
同为灰蒙蒙的一团,但仔细看去又略有不同。
譬如站在她身前的封澈,雾中有红光闪闪,倏尔又变成一滴乌黑的血液流下。
元澄不明白,但直觉告诉她:这是不祥之兆。
至于其他几人的身位,她已记不清了,也无法依靠雾气分别。
剩下的三团雾气各有特色。左边的充盈着酸涩的怨气,中间的种着一株枯萎的草药,而右边的显露出一片荒漠。
元澄低头看向自己,原本倒映在无归河中摇曳的影子骤然消失,她心中变得空空如也。
不知走了多久,她已到了岸边。
湿气、阴气、鬼气相叠,她体内真气紊乱,灵力堵塞,有积郁之感。
上了岸,她急忙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盘腿打坐,调理着气息。
过程中,元澄感受到陆陆续续地有其他伙伴也走出了无归河。
半晌,她调息完毕。
身边霍栖、严泰、封澈都已休息好,但迟迟不见江淮的身影。
“江淮去哪儿了?”元澄问。
三人摇摇头。
忽然风起,无归河上凝出一个漆黑的影子,影子似缝补而成,头部有七个孔,正渗着汩汩血液。
血腥味被风吹了过来。
元澄皱着眉,躲开了这如生锈的剑刃般腥臭而又尖锐的风。
严泰震惊:“那是——”
封澈冷冷道:“江淮。”
元澄猛然抬头,看见了那个黑影腰间坠着的赤红火石袋与小小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