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为不耐烦地吩咐:“点香吧。”而后端坐于院中椅上,手里拨弄着佛珠,对着那群点香内侍默默给了个眼色。
那群内侍均是慈安宫的人,熟练地把这五尺高香摆到皇夫近前。这香极粗,燃起来热雾灼人,香气熏得皇夫咳嗽不止。可每咳一下,那皇太夫便斥责一通,他只能尽力压抑,反而更难受。不过才跪了半刻,人已脸色苍白。
文雁忠心,看不过皇夫被这般折磨,斗胆跪上前道:“皇太夫殿下恕罪,皇夫他身子一向不好,是经不得这般折腾的,奴婢恳请皇太夫怜悯殿下辛苦,把香挪一挪吧!”
皇太夫坐在椅上不屑开口,其身边的秋红呵斥道:“你好不知规矩,皇太夫责罚,岂容奴仆插话!”
“可……”
“文雁。”皇夫咳嗽着道,“此为礼法,勿要多言。”
庭内围着的人虽不敢言语议论,可也目光四飞,不住地打量着这场景,目光一刀一刀刺向皇夫单薄的背。
在众人或悲悯或戏谑的目光里,也不知过了多久,郎君中顾修容终于不忍,上前走了两步想求情,却被一旁的郎君低声制止道:“祖宗家法,从来如此,你也敢出头?”
顾修容心知他说的有理,不得不作罢。
烟雾悠悠飘散,洒落的香灰在香鼎之中堆成了小山。也不知是不是皇太夫有意为之,今日这祈福之香香质低劣,香烟呛人。一旁站立的人都觉得有些呛鼻,何况是跪着的皇夫呢?
可他一声不怨,面若死灰,就这样默默承受着,一如从前。
顾修容与他交好,见他咳得可怜,心中终于不忍,怯怯求情道:“皇太夫殿下,皇夫从前就生过大病,实在经不起折腾的,您就容他去偏殿为陛下祈福,也是、也是一样的……”
“放肆,你说的话不觉可笑么?他若这点苦都吃不得,岂不说明他为陛下之心不诚?”
“臣侍不是……”
皇太夫道:“你若觉得偏殿好,你就去偏殿跪着吧。”
说罢秋红上前去请,顾修容不得已,只得往偏殿去了。
香烟缭绕,皇夫跪在宫砖之上,咳得弓起了身。
眼见着天色渐晚,皇夫还没有派人来传消息,风临独自在殿中焦灼,饭也吃不下。寒江见她焦急,便说::“殿下莫急,待婢子去打听一番。”
白苏忙道:“你脸上的乌青还没消,我去问!”
平康边向外走边道:“你去能问出什么来。”说罢也不理会众人,独自出了殿。
一干人焦急地等,待天黑尽时平康终于回来了,风临连忙从椅上起身去问,一时忘了腿伤脚伤,一下子扑在地上,嘴上却还道:“母皇怎样?”
平康同众人连忙将她扶起,回道:“凤鸾宫内奴进不去,只问了熟人,说陛下逢凶化吉,已无大碍,龙胎也无恙。”
风临大大松一口气,由人扶着站起来,柱上了拐,道:“那便好……那便好……平康,我父亲呢?今夜要在凤鸾宫么?既然母皇无事了,他怎么也不遣个人回来告诉我……”
平康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斟酌着用词:“皇夫他……皇夫殿下还在凤鸾宫,为陛下……祈福。”
那两个字一出口,如雷一般,风临瞬时呆住,道:“祈福?母皇离生产之日还早,现在祈福?”
平康道:“奴去时,见到皇夫殿下正为陛下祈福。”
风临一阵揪心,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两次张口都没说出来话,拄着拐便要出殿。寒江与白苏忙拉住她,劝道:“殿下等等、殿下,皇夫殿下去时特意嘱咐殿下待在宫中,殿下又伤着腿,怎好去呢?况且太女殿下此时不在宫中,殿下若去了万一再触怒皇太夫,谁来给您转圜呢?”
“可我……可我……”风临艰难道,“我不能叫父亲在那……你们是知道的……你们是知道的!!”
寒江三人皆一怔,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风临拄着拐道:“我一定要去,莫要拦我,他若动怒便动怒,我不会叫父亲独自在那……”
说罢风临抬脚便出殿,她似是觉不出疼痛,拄着拐竟也走得飞快。寒江等人连忙跟随上去,喊了轿辇,一道往凤鸾宫去。路上走得急,寒江慌忙打点人跟随,见少了宝葫,便问:“宝葫哪去了?”
白苏回望两眼没见着人,着急道:“许是看殿去了,别管了,我们快跟着吧。”
一路急忙奔去,天已升月,赶去北皇城,远远地见了凤鸾宫宫门紧闭,外面围了一路宫官内侍,并各位郎君的宫人,十几驾轿辇,都沿着宫墙候着。
风临踉跄下辇,接了拐便要往凤鸾宫进,却被门口侍卫拦下:“小殿下回去吧,这有皇太夫的令,莫要让下官难做。”
风临厉声道:“放肆!吾乃正一品定安王,汝何品阶,焉敢拦我!”
她年纪虽小,这一声呵斥却不落气势,一时僵持下,侍卫倒不再敢再伸手相拦,只缩回手劝道:“定安王殿下,下官冒犯了,只求殿下可怜我等,皇太夫下了令不许人进,我等也只是奉令行事。况且里头自有御医在,殿下进去也无甚益处,不如归宫等候。”
风临道:“依汝之言,既无益处,皇太夫也不必在内,汝等因何不拦?!吾知汝心中所想,然汝等年纪尚轻,也要为长远计较。吾即便冒进,母皇也未必怪吾,汝等即便忠守拦吾,明日也未必有功。眼下便因小事得罪了吾,当真值否?”
众侍卫皆不语,互相对视,心中已做了打算。
风临目光灼灼,吼道:“让开!”
众侍卫皆抱拳躬身,两边退去,都道:“殿下恕罪!”
四下围观之人皆惊于风临气势,屏息不敢语。风临无视众人,抬起伤脚照宫门猛地一踹,门应声轰然而启。
待风临推门入内,里头正换新香。
烟雾之中,皇夫的背影瘦削单薄,四下围观之人的目光铸成一道围墙,将他独自囚在其中。高耸的华宫之前,只他一人跪在庭中,落寞无助。
这样的身影,风临不是第一次见。
一股酸涩的怒火从胸中烧起,灼得她的胸腔在呼吸间隐隐作痛,灼得她的双目干涩酸痛。
她拄着拐大步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