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临走后,日子还是要照过。
子徽仪每日一板一眼按照日程早起,伴读,吃饭,临摹字,画画山水,偶尔听旁人说几句边关的消息,悬悬心。
听子敏文说,风临出京那日,街道两旁安安静静,没有人掷花。倒是还有人围观,但大家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这位失宠的定安王,时不时私语几句。
风临倒是镇静,虽说是以士卒入军,但她还是被准许带着自己的小马赤风,在队伍里仍是显眼。
风临这一去,便是五年。
五场春秋,五载年华,就这样过去了。
子徽仪常见书中写“时光一转”“白驹过隙”,一笔带过流年匆匆,心中不知为何怅然。
时光流逝,哪是这么简单的呢?
日升日落,一日三餐。每一天都是这样过的。读书,交友,绞尽脑汁完成夫子给的课业,有时也会偷个懒,同风依云一起抓蛐蛐。
偶尔,也会因听到北边的消息,心头一紧。
平平淡淡,有烦恼,有欢笑。这五年,他与风临天各两边,都在过自己的日子。
他守着偌大的京城,心里空荡荡。时间久了,有时恍惚,会忘记自己在等一个人。
哦对了,起初,风临还会给他写信。信来得没有规律,有时一月两三封,有时三两月一封,行军辛苦,子徽仪明白。
每每接到信,他总会心神不定,无论是上课还是做旁的事,总是做不好,心粘在那信上怎么也分不开。有一次竟逃了课,一溜烟跑回房间关紧门窗,悄悄打开信纸,仔仔细细铺平,紧张而又期待地读。
刚去时,风临会同她说些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在军营的小烦恼,有时也伤春悲秋,小小的感性一番。子徽仪也曾旁敲侧击和风依云打听,大致知道风临给自己的信,里面的内容和给家人的有些不一样。
在风依云巨大的白眼里,他露出了几分带着羞涩的笑意。他忍不住飘飘然想,这是不是代表着,爱人还是有些特别的?
只这一个大胆的念头,便让他从头红到了脚。
可是后来,风临的信越来越少。直到三年前,自那一封怪异的信后,他便彻底与风临断了联系。
那是一封干干净净的信,信纸粗糙,字迹娟秀,但子徽仪一看心便凉透,这不是她的字。
信里说了一些话,大意是边疆出了变故,这一段时间可能没法再写信。
子徽仪看着这封信,心越来越沉。这封信干干净净,可里外透着一股藏不住的血腥味,这血味浓到穿越千里来到他的手中,还是那样刺鼻。
他开始揪心的等着,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一年,两年,三年,他再也没收到风临一封信。
倒是皇夫收到过,可三年加在一起,不过两封。
子徽仪再得到有关风临的消息,便都是从他人口中。
传言说定安王身先士卒,英勇非常,又与将士同吃同睡,毫不自娇,全军上下无人不爱戴。
又传定安王聪敏过人,带领人马躲过夜袭,直捣贼人老巢,屡立奇功,深受老将军喜爱。因而升迁极快,但军中人皆服她的本事,竟没有人异议。
宣文十九年,有消息称镇北军操练时偷遇袭,在墨镇的一万两千人马被尽数剿灭。柳老将军身死,定安王失踪。
传闻说,定安王也一同殒命,只是瞒而不报。
同年四月,镇北军士卒于大营门口看到了死而复生的定安王。
她满身污血,手里攥着两枚头颅,抬手甩到了众人面前,头颅主人正是偷袭她们那一支漠庭人马的主将和副将。
消息一出,华京中不少人赞叹,称定安王孤身取敌首级,乃是古文中才有的少年英雄。
而后风评急转直下。
这一年,风临回来干了两件大事,为自己赢得了“虎狼之臣”的称号。
一件是私招兵马,扩充镇北军。
她私改了训兵之法,无视新来的主将,全盘接管了新兵训练,还允许俘虏来的漠庭战俘入军,一副为扩军不择手段的模样,时人心惊。
另一件,则是杀头的罪。
定安王竟公然违抗皇令,依着往日漠庭的路数,偷袭了漠庭临近边关的草场,把驻守的五千余人屠杀殆尽。把马抢走不说,还一把火把这草场烧了个干净。
此传闻一出,武朝上下哗然。
文臣的折子潮水一般淹没了金龙殿,大肆讨伐定安王,更有老臣怒不可遏,联名上书奏请武皇将定安王押送回京,听候发落。
武皇颇为头疼,连发了两道折子责问,结果北面只幽幽回了一道奏折,说定安王一病不起,不能回京面圣。
这道奏折还未在武皇手里躺上三天,北疆又传来消息:定安王领兵围了天水镇,把里面骚扰百姓的那群漠庭人当场诛杀,头颅割下来挂在城墙之上,足足一百五十七颗。
这下满国都被她此举震惊,朝臣痛斥她不顾两国关系,任意妄为,显陛下于不仁不义。有人骂她枉为臣子,有悖逆之心。
民间则传得更邪乎,都道定安王死后被恶鬼附身,嗜血暴杀,已经不是人了。
不过大多骂她坏了脑子,做事疯魔不计后果。
而后不知是不是故意报复,风临便真如众人所说一般,放飞了自我,闲得没事就拿打漠庭当练新兵,今天你抢了这里百姓的粮,明日我就命人去砸你附近的帐。你偷袭我的巡逻队,我就烧你的粮草营。
当真是一改旧年对漠庭政策。以往两国维系着表面的和气,可漠庭频频骚扰边关百姓将士,游鹰一般,啄得人苦不堪言。
风临一来,什么礼节和气,全部丢掉,你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手段狠厉,每每遇到烧杀抢虐之徒,她便砍人首级,一排排挂在城墙之外,骇人得很。
奇怪的是,在她近乎疯狂的报复下,北域的边关反而迎来了一段前所未有的和平时期。
以往越靠近边关的城村,人烟越是稀少,只因漠庭常常袭扰,抢人钱粮,掳掠男子,百姓苦不堪言,皆不敢久居。而今不少村落恢复了生气,竟也有了人烟。
不仅如此,风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