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许北疆边村百姓持有兵刃,若遇夷敌来袭,可先杀后报,皆赦无罪。当地知府敢怒不敢言,想要上报,又畏惧定安王座下那群镇北军,只好装聋作哑。
如此行事,漠庭也极为不满,多方压力下,武皇疲于应付,正巧东边东夷找事,霸占了本属于武朝的铁矿,那铁矿位置暧昧,处于两国交接,常常有争端。
武皇或许把风临东调的本意是让她去个相对安稳的地方,安分守己,少惹事端,却不想此举令她追悔莫及。
宣文二十一年,震惊武朝的安泉之战爆发。
定安王困杀东夷军十八万,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东夷被此役重创,精锐尽丧,□□年难复元气。
据说安泉之战爆发的极为突然,可以说是毫无预兆。东夷原本陈兵国线,只是震慑,并无交战之意。东夷王知晓武朝而今朝局生变,武皇腾不出手料理旁事,只想吓吓武朝,好占些便宜。
这招本是屡试不爽的,没想到这次玩脱了。
原本东夷只遣了五万人去,本以为足以威慑,没想到不知从哪调来一位亲王,瞧着年纪不大,却领了二十万大军跑到这对峙。
这亲王全无贵族的风雅,气人的本领出奇高。她精挑细选了两百位大嗓门,嘴里零碎多的士兵,分为四组,日夜轮班,不停在东夷军前叫骂,从祖宗十八代骂到猪狗牛羊,话语间直指东夷王,颇有种‘擒贼先擒王’的架势。
东夷军如何能忍,不能打,便派人去抢矿山找场子,谁承想被早埋伏在那的武朝兵狠狠羞辱了一番,从头到脚浇满了大粪回营。
消息传回东夷王耳中,那是暴怒,又拨了五万军士前去撑腰。两方时不时对骂、摩擦,都是小打小闹,谁也没想真打起来。
如此消磨两月,连看客都腻了,谁也没想到局势突然急转。
二月,有一个消息传入东夷军,称武朝人消磨两月后,士气低迷,无心争斗,只盼着赶紧回家了事,已在收拾行囊,准备打道回府,回家过年去了。
东夷军主将听闻赶紧放出探子,果然不知何时对面军队已撤了七七八八,只剩两三万人在守着,懒懒散散。
东夷主将大喜,将此情报快把加鞭报给东夷王,东夷王雄心起,又记恨先前的侮辱,回信准她出击,给她们一个教训,顺道把铁矿及周边的安泉、顾家镇等地悄悄眯下。
得令后东夷主将大受鼓舞,决意发动袭击。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命八万人奔袭武军大营,留两万人留守。
却不想正中风临埋伏。她以三万人做饵,赌东夷按耐不住,其余人马早早埋伏两侧,待东夷大军出营后,两队呈钳形从后方夹击,奇袭了东夷军。
以乱箭驱赶,趁着夜色将这几万东夷军驱赶逃窜,直至天光大亮,她们才发现自己被赶到了环山之地——安泉。
风临留下一队人马据高压制,若有敌军想要突围,便以巨石剑雨限制这群东夷军的行动,却并不主动发起攻击,只是圈着她们。
其余人马调转回前线,直袭东夷大营。东夷王大乱,又从各地搜刮来八万士兵,一齐支援。风临又以计,命军队交战之时佯装败逃,将其引入安泉附近,而后埋伏的士兵驱赶,将这伙后援军也尽数赶入安泉内。
而后重兵围困,却并不发动袭击,足足困了五日。待东夷军饥寒交迫,疲惫不堪之时,风临终于下令发起总攻,将围困的十三万人尽数围杀。
而后前来营救的东夷军,及留在本营的东夷军被全部剿灭。定安王拒不受降,安泉之战无战俘,东夷军共计十八万,无活口。
时有文人分析此役,道:“定安王心不在胜负,意在屠军。”
安泉之战,尸横遍野,开春之际血流成河,土地都被染成赤红色。
东夷一国哭嚎遍野,恨极武人,东夷王涕泪横流,对日月起誓,誓杀定安王风临。
安泉困杀之日,曾有好事百姓偷偷去观战。见一女子头系赤色抹额,身上衣物尽被血染成乌红,双手持两弯雪色长刀,一路劈砍厮杀,身手狠绝,招招直奔命门,三步杀一人,如虎入羊群,无人可挡。
这场困杀足足持续了十八天,待万籁俱寂,该女子手持双刃,立于尸山之中,两手皆被血浸成血红色,极为骇人,远远望去,如同长了一双血手,吓得观战人神志恍惚,更有失禁者。
待听闻军士称其为定安王,更是大骇。
佳名难留,恶名易扬。
风临嗜杀暴虐之名传遍四海,困杀十八万东夷军,拒不受降一举,更是直接将她的名声摔入谷底。有称她大快人心的,便有骂她牲畜不如,无仁无义的。
只是无论哪一拨人,都默契的遗忘了定安王这个头衔,私下里谈及风临,皆称其为“血手阎罗”。
无疑,这是个恶名。
子徽仪这些年眼见着传闻越来越过分,与人争辩也无用,常常气恼。
这传闻在他眼中不堪一击,殿下是使长剑的,怎么变成了手持双刀呢?
殿下明明明艳动人,怎么可能如同母夜叉?
殿下明明心地仁善,时常有恻隐之心,怎么可能会困杀十八万人呢?
殿下明明……
可无论他再不信,五年的时间终归是过去了。到最后他也拿不准,殿下到底变没变,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变了。
随波逐流的那一刹那,子徽仪曾产生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与殿下,是不是回不去了?
在三年的空白后,宣文二十一年十月,他终于等来了风临回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