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对您说的顶撞话,那都是闹脾气,不是真的,我只是想让您看我一眼,再看我一眼……
我……我以为您不在乎我……我以为您根本……不在乎我……”
武皇没有说话,只用那饱含悲慈的双眸望着她,抬指轻轻为她别好耳边纷乱的发。
风临哽咽道:“母皇,我会为您拿下楠安。”
可怜的女孩被这突来的爱惊到了,就好像一个就在沙漠的人突然望见一整片海,她手足无措,受宠若惊,可又不知如何报答,只好笨拙地表达自己的真心,拿自己最宝贵的本事去报答这突来的爱。
武皇俯视着眼前的女儿,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在二人远处,贵胄一列里,风依云正憔悴地站在那,注视着这对母女。
好久后风临才看到他,他好像瘦了,手腕也细了许多,单薄的身影站在人群中,好似秋黄里无依的孤枝,在雷雷的风声里,显得如此易折。
风临走上前来,对他道:“我走了。”
风依云垂眼望着她,眼下是藏不住的乌青,他虽然没有蹙眉,没有哭泣,但他幽暗的眼神满溢着哀伤,那暗淡乌青衬得他眼睛如两湖蒙雾的水,满溢出无助。
他能说什么?他可选择的话并不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氛围,他只能说一句应景的话,只在这话里,夹一点私心:“姐,旗开得胜。平安回来。”
风临心中酸涩,解下腰间佩着的匕首递与他,又道:“若有吃用,只管去姐姐府中找寒江拿,不要亏了自己。”
风依云微微点头。
一旁的白青季上前来,低声耳语:“该走了殿下,陛下马上要宣圣意了。”
风临点头,扭过头来抬手拍了拍风依云的肩,而后扶刀跟随众人大步离去。
大军面前,金色的依仗缓缓至前,各将归位,于武皇面前列队恭立,静候圣音。
武皇环顾一周,高声道:“将士们,国有逆臣,如仓生硕鼠,一日不除,便生一日的祸患。朕本念手足之情,对其多次宽容,却是仁心错予,反令其更添嚣张。今朕特颁伐令,劳遣勇军,持刀剑以驱虎狼,奉天意而讨悖逆,彰武朝神威,昭忠义之礼!”
话音落地,四面吼声立起:“臣等必不负圣恩,誓擒逆臣!”
恰此时,鼓声应言而启,擂擂沉鸣若猛兽的低吼,催出一阵凛冽的风,将那一片大旗吹得猎猎而响。
军马也感受到这股紧张而激奋的情绪,难耐地踏着前蹄。
随着一声高喝,大军抬步,城门缓起,两色人马擎着旗帜向前而行,沉重的脚步踏出颤动,鲜红的凤纹于空中高舞。
赤风早已等候多时,风临大步上前,翻身上马,缰绳一握,久未驰骋的赤风高高撩起前蹄,发出激动的嘶鸣。
左右副将立刻策马跟上,熟悉的刀剑鸣响又充斥耳畔,墨发飞舞间,风临似乎又闻到了那刻入记忆的血气。
赤风调转马头,向着前方踏去,风临在转身的一刹那回望,暗沉的天地间,武皇金色的龙袍格外刺眼。
“母皇,我去了。”风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这句话,握着缰绳转过了头。
她单薄的身影驶入人潮,如墨入海,眨眼便散了。
刘育昌望见了风临的回首,对身旁的武皇道:“陛下,不再说些吗?”
武皇站在那,目光投向远方,远处天地融为一色,由雾气揉成一团暗天青,茫茫一片。她神色无波,此刻真像化成了尊像,望着远处茫茫天地,缓慢地启唇:“没什么可说的了。朕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