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送到这吧。”风临勒马侧望,对着跟随的风恪、风和说道。她身后是一条宽阔而略显寂寥的大道,再往前走百十步,便彻底望不见华都的城墙了。
风恪并不习惯长时间策马,骑了这一上午已像浑身散架,早就想回去,只是碍着御前的梁少监和几位送行大人没走,她也不好先回,现在得了话,她巴不得立刻回身,是而笑盈盈地应道:“如此也好,后面路途遥远,皇妹要照顾好自己。”
“嗯。”风临简短的应了一声,近日来稍鲜活的表情又散了大半。
风恪倒并不介意似的,自去与婆婆顾将军告别,几位大人也上前同风临作别,风临一一应过了。
在这群人里风和年纪显得太小,可穿着打扮却是最显眼,颜色分外娇俏,脖子上还挂着翡翠团花金璎珞,一动叮当作响,因而她上前来时,风临不需看便知是她。
风和年纪虽小,马骑得却不错,缓缓踱步上前,对着风临蹙眉开口,面显不舍之态:“皇姐,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日再能相见,妹妹心中实在难过……战场刀剑无眼,珣王又狡猾刁钻,皇姐旧伤刚愈,行事万万小心,勿要以身犯险。妹妹在这日日为皇姐祈福,待凯旋之日,妹妹定斟酒亲贺皇姐。”
风临表情稍松,道:“吾记下了,多谢。你在京中好好读书,莫要懈怠。”
“妹妹记下了,皇姐慢行。”
风恪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二人说话,心里直在冷笑。
两拨人马就此分别,大军重新上路,顾将军此时精神正好,与风临并列而行,搭话道:“殿下与小净王感情甚好啊。”
风临目视前方,不咸不淡道:“吾姐妹不多,如今也只这一个妹妹,关心两句并不为过。”
“殿下莫要误会,老臣没有别的意思。”顾程笑了笑,也转脸看向前方的大路,“老臣只是想起了先太女,唉……”
风临面上不显,手却暗暗攥紧了缰绳,等着她的下文,可顾程却不再说了。随后二人讨论了几句行军的话,顾程便觉精神稍乏,回车中歇息。风临仍策马而行。
及入夜,大军安营扎寨,风临下马步行,正欲召诸将询问,却见一队人押着个小黑影上前来,似乎是来寻自己。
白青季上前拦下,询问:“怎么回事?”
为首的士兵答道:“回白副将,巡夜的士兵们在营地附近抓着个鬼头鬼脑的家伙,似乎是尾随来的,正要痛打一番押去审问,这人却嚷着自己是李家女郎,要见殿下。小人见她无从无凭无据,却穿了一身华贵衣衫,心里也怕误抓了人,想着领给殿下见一面,辨下真伪。”
白青季扭头看了风临一眼,风临在后方听的清楚,冲她点了下头,白青季立刻便道:“带人上来。”
“遵命。带上来!”
几个士兵押着个被黑布蒙了头的人上前来,送到风临前方,离了约有十五六步的距离,给黑布扯了下来。
那人被蒙的久了,猛一见火光眼睛招架不住,半天才完全睁开,鬓发凌乱,形容狼狈。
风临微惊,盯着那人道:“思悟……”
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唤音,李思悟身子一僵,她两眼飞快看了风临一下,随即便落到地面,低着脑袋给风临行了一礼,音细若蚊:“下官……拜见殿下。”
“嗯……”风临瞬息便收起了神情,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扬头说,“把人带到吾帐内。”
江墨恒应声而动,走到李思悟身后道了声得罪,便拿黑布蒙住她的眼,引着去了风临所在。白青季则对那群士兵叮嘱了一番,并悄悄给了些赏钱。
帐内四下屏退,二人相对,一阵沉默。风临将臂缚卸下,又摘了轻甲,微微呼了口气,才转头看身后静立的人。
她本来想叫思悟,可话将出口时又咽了回去,最后还是说:“李思悟,你有何要事?”
站着的人身子微微驼着,头也压的很低。风临记得李思悟从前是不驼背的,许是因眼前人和记忆中不一样的缘故,风临看着稍有些不顺眼。
李思悟没有直视风临的目光,仍是飞快看一眼,随即便落到地面,垂着头说:“下官只是想来送一送殿下。先前殿下受伤,下官未能探望,已是……已是过意不去。”
风临歪头打量她,可她始终低着头,叫人看不着表情,风临微微蹙眉,直回头望着她说:“你就为这点破事夜闯军营?……你活腻了吗?”
李思悟心中一惊,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干巴巴道:“下官绝无闯营之意,只是想在不远处等候着,待明日殿下出行时,寻机会求见……只是不想军中将士分外机敏,一眼便盯住下官捉了去……”
风临皱眉盯着她,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待她说完后便道:“行了,吾命人送你回去。”
毫不加掩饰的逐客令,在意料之中,却也令李思悟难过,她在心中道:这也难怪,我这般行事,殿下肯见我已是稀罕事,我又有甚脸面难过?只是……只是我心里仍是不甘。我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唉,为何我想做的事总不能成……
她心思低沉,头也愈发低了,只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两手拿得很艰难,往前一伸,有些恭敬道:“下官先前听闻殿下受伤,心中挂念,又不知殿下吃甚么药,便着心去寻了一株上品野参,想着此物滋补总是无害的,献与殿下,望殿下不嫌,慨恩纳下。”
风临本不想收的,可又见不得从前一道长大的人在自己面前作这样低微之态,这让她心里有些发堵。
她深吸了一口气,扭过头道:“你半夜跑来这里,就是为了送这东西?”
李思悟低头不语。
风临复杂一笑,轻声说:“你不是这样莽撞的人。”
这话落在李思悟耳中,倒似一道惊雷炸开,她整个人僵在那处,不知该如何应付,想要为自己解释几句,却又发觉欲申辩的话是如此苍白无力,默默咽下,最后只张口说了句:“下官诚请殿下收下……”
“罢了……你拿上来吧。”风临叹了口气,朝她一伸手道,“一会儿就走吧,此处不便留你。”
“嗯……”李思悟低着头上前几步,双手将木盒递与了风临,风临不愿看她此态,微微侧过脸,以左手接过,木盒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