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风临面色犹白,浑身剧痛,却逼自己清醒神智,努力分析道:“总要回武朝才行。只是眼下处在荒丘里,情报匮乏,自那夜攻城后已过数日,楠安现何如何,何人驻守不知,那顾……那群混账之军也不知近况,不能冒然行动。”
说着她起身走下草榻,蹲在地上,直接用手指于土地划动,大略画出南疆诸势力,尔后道:“虽不知我们所处位置,但想回武朝,陵州太远,洛花太严,我们人手又少,路上恐有变故,他国借更不现实。论近论安,都是眼前的楠安最合适。”
有人道:“可是楠安现在刚打完仗,肯定也严啊!顾老……那姓顾的和姓柳的也不知走没走,若是撞上了,我们岂不是完了。”
风临微喘了口气,道:“你说的对,但从路线上看,楠安是最优选了。再有,姓顾的姓柳的不知走没走,我们魏虞候却也不知走没走啊……”
白青季眼睛立刻一亮:“要是魏虞候还在……”
“恐怕也好不到哪去。”一个声音打断了白青季的畅想。
风临抬眼去看,见正是方才那个老成的北骑,她默了一瞬,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人约二十五六,生得很高,脖上有道结痂的长血疤,显得人有股悍气,却不想听见问话,反生出点不好意思,低下头道:“属下姓赵名长华,殿下叫我……殿下怎么叫都行!”
风临道:“你看着年轻,讲话做事却很老练。”
赵长华道:“我入北军有十年了,也算老兵了。”
“你继续刚才的说。”风临点头道。
赵长华见她不气恼,也有了点底气,说道:“我以为,魏虞候即便没走,情况也必不会好。您想,她是您的心腹,又是北军主力将,若我是顾柳,必然不会放心她活着。她不走,顾柳必有一方留下牵制她,或使手段逼迫她走,或者……”
风临道:“那你觉得,她走了么?”
赵长华沉默了一会儿,道:“属下觉得,她没走。”
“为什么?”
“嗯……”赵长华抬头小心看了她一眼,犹豫道,“因为那个暗卫是跳崖,那帮人没见到尸首,肯定要沿河搜索,这两天肯定不会走,她们不走,又有动作,魏虞候不可能不察觉,她察觉了,肯定也要查的。”
风临露出个笑来,这笑本没有恶意,却因她内心血恨浓重,没来由显露些冷意:“很好,你很不错。”
她转头问了下众人中官职,见没有高位,便道:“若我不在,你们便听赵长华的行事。”
赵长华受宠若惊,道:“殿下看得上属下,属下必竭尽全力。可方才的话,属下却还未说完……魏虞候即便在,恐怕也是自顾不暇,如何帮我们呢?何况我们现在也根本近不得楠安。”
风临道:“眼下只有这个法子了,再拖下去,便真像你说的,那就麻烦了。至于如何进楠安……”
赵长华道:“殿下有主意了?”
风临道:“嗯,你们谁有钱?”
哪想这话一出口,顿时安静一旁,眼前二十个人面面相觑,有几个摸摸兜,都有点尴尬。
白青季小声道:“殿下,不是我不给,您知道我的,我是月月光,打楠安时还没发俸银……我、我真没有……”
那十几个暗卫也叽叽喳喳道:“殿下,您也知道的,我们暗卫出来行动,从来不带那些叮叮当当的东西的。”
风临又看向那四个北骑,有两个都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道:“殿下,挣点钱不容易,谁会在打仗时揣在身上呢……”
“掉了怎么办……”“还怪硌的……”
倒有一个翻遍了全身,从里兜里摸出一两枚钱,有点脸红地放到风临手里,“殿下,出来没带多少……”
风临也沉默了,盯着掌心里的钱币看。破屋里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正当这时,最后那个北骑犹豫地张开口:“那个……”用手从胸前里袋里掏出个小布袋,两手攥着,蹴蹑着走上前来,十分不舍地将小袋子递给风临,“殿下,我……我这里有点……”
“哦吼?!”四周都惊讶万分,一股脑挤上来,风临给小袋子一开,里面露出几枚光亮的银块,直晃得周围人眉开眼笑。
“好丫头,出来带这么多钱!”
“帮大忙了啊!”
那个小北骑强颜欢笑道:“哈哈……原先我在魏虞候手下做事,虞候常教育我们,‘自己的钱,死也要和自己死在一块’,那时我们有人都给一年的俸银背上上阵,我这点不算什么……”
风临:“……”
白青季:“难怪呢,你原来是那老扣的人!你们也不嫌沉啊?”
小北骑有些心酸笑笑:“嘿嘿,怎么会,那可是钱呢……”
说罢她转头,幽幽看向风临,小声道:“殿下,您可要省着点花啊……”
风临:“会还的,绝对会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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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地下暗室。
灯烛昏黄的光蒙蒙照亮室中一角,现出一榻一桌,分明有处可坐,可子徽仪却趴在地上,他身上披了件外袍,面色郁白,发髻松歪,显然多日未整,长发胡乱散在身上,两手抓着一沓纸,飞速地背着。
其身下,满地都是写满字的纸张,洋洋洒洒铺了一地。
手中有一张像是背完了,子徽仪抬手就将纸甩到手边的烛灯里,呼啦烧了起来。倏然盛起的火光映在子徽仪脸上,高挺的鼻梁分割阴影,使得他面庞半明半暗,随着火光抖动,明灭交幻。
室外隐有脚步声渐近,有人提灯而来,与门口守卫说了些话,推门而入,恰见子徽仪又将一张背完的纸投入灯中,惊得她急忙上前拿开地上灯台吹灭,道:“胡搞,这满地的纸你就这样乱来,你也不怕烧死!”
子徽仪抬起头看向来人,一双眼疲惫黯淡,眼下黑郁一片,“姐姐,你怎来了。”
子敏文看他的黑眼圈,心中不忍,将灯台放在桌上,叹气道:“唉……刚从那儿回来,来看看你。背得如何了?”
子徽仪重新看向手中纸张,淡淡道:“慕家的快背完了,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