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晚忍着苦涩滋味喝掉了药,邹妈妈把碗收了去便离开了,正逢尹书寒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人未至声先到。
“阿姐。”清脆的少年随着秋日的微风传了进来,原先总是穿着打补丁衣衫的少年跑了进来,如今已然一派意气风发,他额上渗着汗意,笑容扩至嘴角:“阿姐,姐夫…姐夫给我办了永澜书院的入学。”
姝晚懵懂着给他擦了擦汗,虽未听过这永澜书院,但瞧寒各儿这般定然是顶好的,便也笑着眯起了眼:“寒哥儿好好读书,便是对姐夫最好的回报。”
尹书寒点点头,泛着蜜色的少年脸庞充斥着坚毅。随即他又关怀了芸姐儿几句,那夜发热姝晚并未叫醒寒哥儿,故而直至他第二日才知晓。
邹妈妈在一旁听着,纠正道:“小公子叫错了,可不能当着爷的面儿叫姐夫,包括在外边儿,应当是二爷。”
尹书寒皱眉:“为何不能唤姐夫,二爷又是什么?”
邹妈妈笑而不语的解释:“小公子,这是规矩,按理说娘子还未入族谱,是不能唤相公的,二爷是因着爷在家中行二,所以这般叫着。”
姝晚和书寒闻言均是一愣,还未入族谱,书寒急急问:“那我阿姐何时才能入族谱,我阿姐好歹也是明媒正娶,过了明面的。”
姝晚摁着书寒的胳膊,示意叫他闭嘴,邹妈妈未理会尹书寒的孩子气言语,明媒正娶?哪门子明媒正娶,明面儿?过的村民的面儿?怕是这辈子都正不了。
“这得等二爷的安排了,莫急,一切得循序渐进。”邹妈妈说的含糊,半真半假。姝晚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有些疑惑和不舒服,但未去深想,便与尹姝寒扯开了话碴子。
待又与姝晚絮叨了几句便准备离开了,闻时砚很是迅速,今日已然打点好,明日便可入学,姝晚连忙与他一道收拾东西。
一旁的春和见着时时的与她抢着活儿,姝晚不便总是假手于她人,更不大会支使丫鬟,言行举止总是客气的紧,寒哥儿也随着姝晚一道,生生把春和打发了出去。
春和出了门便换了一副模样,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霖寒院的丫鬟端着箱子路过打趣:“哟,春和姐姐好生悠闲。”
春和斜着眼睛笑了笑:“你也不差,主子马上就走了。”
丫鬟往里探了探头低声嘟囔:“你还别说,那哥儿可真俊,可惜啊是个穷书生。”
春和冷笑一声:“怎么,你还想变凤凰不成?”
丫鬟自知失言,讪讪一笑:“哪敢。”便端着箱子进了屋,二人声音很小,未叫屋里人听见。
响午时分,姝晚亲自下厨做了一餐,翘首以盼的等着闻时砚回来,邹妈妈从小筑寻过来时丫鬟小厮们围成一团私语着。
她眉眼倒竖:“都不做事了,站在这儿。”这一吆喝丫鬟们散了开来,露出里面穿着围裙神情无措的姝晚。
邹妈妈赔笑:“娘子您忙,老奴来给您打下手。”
姝晚笑笑:“不劳烦了,已经快完了。”
邹妈妈探过去一瞧,随即笑了笑:“娘子初来乍到,怕是不知,这响午的吃食那是有规制的,得两道冷菜三道热菜,一道热汤,蒸炒炖炸起码得满足三样,还得荤素搭配。”她欲言又止,姝晚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旁边的桌子上摆了一盘清炒菠菜,还有酸汤鱼,辣椒炒肉,还焖了一锅土豆排骨,香气四溢,这放在山村里是过年的摆势,如今却被说午膳还有规制。
姝晚霎时仿佛做错了事儿般,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嘛了,邹妈妈又道:“娘子,这蒸馍有些大了,不大好消化,叫人蒸干饭就成。”
姝晚随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硕大圆润的蒸馍是她今日刚蒸出来的,筋道顶饱。
她垂着微红的脸颊:“蒸馍…以前吃惯了。”
邹妈妈暗暗发笑,有些嘲讽,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
她对着外面扬声说:“都是死的不成,知道娘子初来乍到还不提醒着,我瞧你们一个个儿的都没个眼识。”
随即她又对姝晚道:“娘子别见怪,都是这群刁奴,知道您刚来不懂规矩,也不知提点一番,依奴婢瞧各扣半月银钱,长个记性。”
姝晚还未说什么,这一连串儿的下来把姝晚绕晕了,她忙道:“这如何能怪他们,是我不知这里的规矩…”她还未说完邹妈妈便打断了她:“娘子莫急,这奴婢这是帮着您立规矩,若是这规矩立得不得当,难免以后这些刁奴骑到主子头上。”
外面跪了一院子的丫鬟小厮,最后都被打发去负责了前院的洒扫,姝晚坐立不安了好些时候,盼着闻时砚来好给他们求求情,可等到了未时也见不着人影儿。
姝晚低落极了,桌子上的菜都放的凉了,芸姐儿吃完了东西已经去午睡,她也草草的吃了几口,想着把菜都收起来,晚上吃。
春和拦了她,差人收了下去,待到傍晚时,闻时砚赶了过来,他到时姝晚正在纳鞋底,闻言便小跑了出去。
灯火通明处,远远的瞧见闻时砚携晚风而来,俊的不似凡间人,待走近瞧,他脸上的疲惫之色明显,见着姝晚眉目间紧绷之色好了些。
姝晚上前关心:“累了吧?”
闻时砚摇摇头:“还好,就是刚刚上任事情有些多。”这话不假,因着走马上任的急,吏部又是六部间权利最大的部门,掌官员升迁,难免有些朝臣不服。
但姝晚不知这些,心里想着相公在宫中讨生活不容易,她自然是心疼的紧,“可用饭了?我还未吃饭,一同用些?”姝晚问道。
闻时砚累极,已经不想多说话,便点点头,二人回到屋子里,一旁的邹妈妈留了心眼,灶上早就温了菜,此时二人一落座便差人送了上来。
姝晚见状却是不解,桌上的菜并非中午她做的那些便问邹妈妈:“中午收起来的那几道菜呢?为何不摆出来?”
邹妈妈处变不惊,声音和蔼:“回娘子,那已然是剩菜,府上有规矩,菜不可吃剩,故而响午收走了便倒掉了,这些都是厨子新做的。”
姝晚一听顿时心疼了起来,她一人都没吃多少,原想着叫春和与邹妈妈一道坐下来吃,但他们一定要说尊卑有别,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