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几百年前,霍尔庄天生异象,被腥红血雨的火光笼罩,几日不退。
此后,这里的男子一到三十岁皆会暴毙殒命,为延续香火,一男子最少可娶三位妻子,尽管如此,三十岁的生辰一过,便没了气息。
谁都不知这是中了什么诅咒,想过许多法子,都破解不了。
“这花生吸食地下的腐骨,才会长着如此怪异的模样。”骆煜安说,“多年前,昙蒲疫病过后,大多数乱葬岗被暴力掩埋销毁,脚下这片地方便是其一。”
华凌祁疑惑道:“你说下面困了什么东西?是......”
是不是他所说的刻着残损金色咒文的白玉骨。
骆煜安捏碎花生,再摊开掌心,一缕青烟消散:“或许,是吧。”
见华凌祁不解看他,哂笑道:“我感应不到。”
“所以,是对你,你们很重要?”华凌祁说,“你和无觉禅师称作白玉骨?谁的骨?”
她的指尖颤抖,心跳得厉害,喉间苦涩,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既期待,又害怕。
她不知眼泪何时滑下来的,晶莹的眸光里照着无力却强撑笑意的骆煜安。
“这东西......”骆煜安捧着她的侧脸,抹掉眼泪,柔声说,“落在人间许多年,与我,与镜焲,都无关紧要了。”
华凌祁猛然间心如刀割。
玉藏儿的境里,宿韶说他剔仙骨,魂飞湮灭。
那时的镜焲告诉她,一点也不痛的。
不痛么?
她浑身骨头被敲碎,又生生被蛊虫接上。
很痛。
一句,与他们无关紧要,便抹杀掉曾经受的痛楚。
骆煜安说:“你若是心疼,那就亲亲我。”
话音刚落,流火瞬间熄灭。
周围弥漫着白色晕不开的浓雾,两人也冷静警惕戒备。
花生秧渐渐拉长,缓慢缠上他们的脚踝。
华凌祁试图催动咒文锁,但是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
她盯着双手不可置信,又尝试了一次,还是召唤不了咒文锁。
骆煜安摸出朝督,塞到她手中,叮嘱道:“许是刚才吸入了瘴气,等出了山再试试。”
随后,他掌心聚火,狠戾打下去。
那些花生秧如同燃炸的鞭炮,火花四溅,烧焦的藤蔓枯枝腐骨,接连抽搐,复又朝着两人席卷而来。
华凌祁双手握刀,活动指尖,片刻地慌乱并未打断她挥动的刀,沉静地向下横扫。
不料,踩到尖利的石台,脚下一滑,身体不慎坠落。
骆煜安转身抓她,岂料她的指尖从掌心滑落,他足下用力倾身,向前一送握住她的手腕,拽入怀中。
两人一同摔了下去。
即将落地,华凌祁将朝督甩下去,刀身没入石缝,骆煜安在下,足尖踩着朝督的刀柄,旋身安稳着落。
两人相视,异口同声道:“地下河?”
不知是不是仪式即将完成,浓雾渐轻,跃入视线的是一条漆黑的河道,上面泛着莹莹绿光,顺着河流汩汩汇入深不见底的山洞。
“蛊虫。”骆煜安邪气笑道:“有意思。”
他欲进去查看,脚步一动,足下传来一阵刺痛。
“嘶。”
华凌祁拆下发带,一端缠到朝督上,手腕回扯,朝督回到她是手中,问道:“可是哪里受伤了?”
“小伤。”骆煜安转动脚踝,接过她的发带,让她背对自己,动作轻揉,说,“想要入洞,得先让阳离找条船。”
华凌祁自若问道:“侯爷还能走?”
走不了一点。
骆煜安抿唇,说:“你若想一探究竟,就算是条断腿,也能走,不过,阿祁辛苦,做我的拐杖。”
华凌祁冷淡道:“侯爷倒不必这般诚恳。”
她小臂上装着短刀,手腕上翻,短刀出鞘。
“这是做什么?”骆煜安一闪而过的紧张。
华凌祁诧异片刻,随后笑了,刀刃划破指腹,她将指腹上的血抹到下唇,凝神道:“齐琡。”
骆煜安给她包扎手指的功夫,耳朵微动,听到林间,蹑影追风疾如旋踵,时而扫过枯叶,时而踩着树枝,朝着他们疾跑而来。
转眼间,齐琡从山上灵巧得旋身而下。
齐琡单膝跪地:“主子。”
骆煜安赞赏地看向华凌祁。
他曾说教她驭下,可他明白,华凌祁有着不自知的致命吸引力,而她不依附任何人。
她本就像荒原上野蛮生长的艳丽的花,尽管周围破碎零落,狂风任意摧残,她依旧能在腐烂的污泥里,肆意坚韧地绽放。
不经意间,一眼便能看到她。
骆煜安沉迷这种蛊惑。
“主子!”
阳离和南风紧随其后,也跟着下来。
南风弯腰扶膝,喘着气,说:“这家伙,比我还快。”
齐琡梳理耳边凌乱的流苏,侧眸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阳离压制微喘,说:“祈福仪式已完成,绣衣和禁卫配合官府的人正在疏通道路,引导百姓下山。”
“目前不清楚这山洞里有什么东西,别惊扰了百姓。”华凌祁说,“先回去。”
骆煜安问:“路线都记清楚了?”
阳离点头。
骆煜安的脚受伤,痛心疾首看向华凌祁。
华凌祁憋笑,率先离开,说:“扶好你们侯爷,若骨头真的断了,这中都怕是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了。”
几个人回到穆府,从寺庙回来的无觉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受伤的骆煜安,问道:“阿弥陀佛,你们去了哪里伤成这样?”
骆煜安义正言辞道:“嘴馋。”
无觉说:“……那位府君疑心你们乱跑,来了几趟,被绣衣挡回去了。”
正说着,府衙的小吏将穆府围住,带着刀与守卫的禁军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