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芷请容初做见证,以容初的身份地位,只要他开口允诺,那么这桩婚约就是板上钉钉,再无反悔的可能。
宁贵妃和宁候所谋者大,宁青芷的婚事是其中关键一环,绝对不能让宁青芷嫁给唐之逸。
否则前功尽弃!
南候夫人嫣然一笑,眼波如水,举起酒杯:“青芷这丫头被宠坏了,在国师大人面前还如此淘气顽皮,我代她赔罪,请国师大人不要跟这丫头一般见识。”
先轻描淡写来了一句丫头淘气顽皮,再自罚一杯酒,把宁青芷的要求不动声色的遮掩过去。
果然好手段,不愧是能在数年间控制土司府,独掌南疆大权的女人。
南候夫人举起酒杯的时候,借着衣袖和酒杯的遮掩,给跪在宁青芷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那侍女俯身上前,拿起案几上的酒壶,似要往酒杯里斟酒,却突然一个踉跄,壶身一斜,酒水洒到宁青芷衣裙上。
还站着的宁青芷一惊,下意识躲闪,不巧正撞在侍女拿酒壶的手腕上。
撞击的力量并不大,但是侍女却觉得手指一麻,不由自主松了手。
酒壶飞了出去,落到旁边案几后,桃夭夭的裙摆上,又滚落在地上。
桃夭夭的裙摆被洇湿一大片。
侍女急忙跪下告罪。
南候夫人语气颇为严厉:“怎么如此笨手笨脚,还不快扶郡主和桃姑娘去换衣裳,再去自行领罚。”
宁青芷似乎有点害怕,而桃夭夭则依旧木然,两个人不声不响的跟侍女离开了霓裳阁。
容初清澈明锐的目光在宁青芷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收回,喝了一杯酒。
墨金上前,给空酒杯重新斟满酒,目光却看向容初垂在案几下的左手。
手指轻轻虚敲了几下,长短缓急各不相同。
墨金心领神会,放下酒壶,退到原位,背手而立。
他身后就是轩窗,他的手指就搭在窗格上,轻轻虚敲。
站在湖边不同方位的墨银墨铜墨铁三个亲卫,将墨金手指动作收于眼底。
换做其余人,就算看到了墨金的手指,也只会以为这个侍卫只是无聊或者无意的动动手指,压根不会想到,他是在传递信息。
凤胤在宁青芷站起来的时候,就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这丫头突然玩这么一出,真的只是耍弄宁青芷?
南候夫人轻轻击掌,丝竹声响起,数名少女身着南□□有的服饰,和着乐声鱼贯而入,在场地中央翩翩起舞。
宁青芷和桃夭夭被带到湖边一处小院,她俩走进厢房后,那两名侍女正要跟进来,却不料宁青芷突然关上房门,还插上了门栓。
两名侍女一怔,虽觉宁青芷举止有异,却不敢强行破门进去。
宁青芷毕竟是长乐郡主,又是南候夫人的亲侄女,不管她做出什么荒唐举动,她们这种奴婢也只能受着。
两名侍女只得守在门外,一边安排小丫鬟赶紧去拿两套干净衣裳送过来,一边注意着房间里的动静。
房间很大,被屏风隔成里外两间。
宁青芷和桃夭夭走进里间后,宁青芷一抹脸上的面具,露出真容,正是桃夭夭。
而扮成桃夭夭的阿影,脸上肌肤突然轻轻波动,就像是一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水面。
水面重新平静下来以后,变成了一张小小的鹅蛋脸,眉清目秀,神情中还带着三分稚气。
这是阿影的本来面容。
桃夭夭低声笑道:“阿影,不要忘了我给你说过的话,喜欢就要勇敢一点。”
阿影点点头:“桃姐姐,我记住了,就算八殿下还是不喜欢我,我至少尽力了。”
桃夭夭轻轻摸了摸阿影的头:“他如果不喜欢你,那是他的损失。”
虽然跟阿影认识还没有几个时辰,但是桃夭夭已经知道,阿影是个非常单纯的影魅,而且为自己是个低等小妖感到自卑。
阿影垂头低声道:“桃姐姐,谢谢你。”
随后,她脸上的肌肤再次波动,换成了宁青芷的面容。
……
桃夭夭和宁青芷换好侍女送来的衣裳后,依旧被留在屋中。
很快,南候夫人以更衣为借口,离开霓裳阁,快步来到小院。
她推门进去,见桃夭夭和宁青芷换过衣裳,桃夭夭还像刚才那样,木然坐在椅子上,宁青芷靠在窗边,面无表情。
南候夫人没有理会桃夭夭,这丫头既然中了凤胤的禁制,跟傻子也没啥区别,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她把宁青芷带到里间,自己坐在软榻上,上下打量着站着的宁青芷,冷笑道:“你是失心疯了吗?你怎么能嫁给唐之逸?”
宁青芷垂着头,一言不发。
南候夫人:“宁贵妃是怎么教你的?你和国师一路千里同行,怎的连这般机会都没抓住?”
外间的桃夭夭竖起耳朵,听着南候夫人对宁青芷的训话,渐渐的,她从这些话里听出了阴谋的味道。
她虽然是个山野丫头,但是她娘桃花可是给她讲了不少人族的故事。
有皇族和豪门间波谲云诡、血雨腥风的争斗,有后宫为了争宠,各种尔虞我诈的阴谋诡计。
也有无名小卒如何逆袭,一路走上人生巅峰。
而且,三河镇虽然小,但是却也能见众生相。
所以她才能在南候夫人那些话里,发现宁家的野心。
宁家安排宁青芷来蜀州,原来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如果宁青芷能在路上使用手段,嫁给容初,宁家和容家联姻,那就是上上策。
退而求其次,如果宁青芷没有成功,那么就想办法嫁给世子唐之迁,成为世子夫人,然后在南候夫人的暗中协助下,逐步将蜀州的势力收至南疆。
宁家难道是想割据西南,自立为王吗?
容初来蜀州,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青云宗灭门案?
凤胤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桃夭夭感觉,自己好像很不凑巧,撞进了一盘棋局。
这盘棋叫皇图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