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本是花团锦簇,草木繁盛之地。
可一场水灾和可怕的瘟疫后,这里成了荒凉之地。
计津在府衙找了一圈,都不见有可用的花草。
他回到诊桌前,低声对符善道:“师父,府衙内无可用花草。”
符善沉思片刻。
他也没有想到,阿来能勘破药箱中萤虫的秘密。
他多年前便知晓,乾坤箱中萤虫的命运。所以他从不用萤虫找药,因为那会让萤虫耗尽灵力,命丧于此。
其实这些小小萤虫,对太医阁来说,本微不足道。及时更换便可。但符善不能,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它们,为自己而死。
符善也曾想过,找到让它们延续灵力的法子。
可一场大病,自己成了如此境地,连乾坤箱都不许进,这件事便渐渐忘了。
他写下第十九张方子,思索片刻,又换了一张纸,写了一行字:肆佰柒拾捌排药材,皆浮岛花种,不知是否可用。
计津把单子和师父的交代,小心放进木舟。
若不是阿来寻到原因,计津还以为是自己灵力不高,这乾坤箱里的萤虫,才不爱搭理自己呢。不想,它们竟然是用命在找药。
这是今日比赛的第十九张方子了,“阿来一定要撑住啊!”
小花精围在沈将离身边,全都看向木舟。
没有花草。
就像一个个微小的叹息,小精灵们眼见着沮丧起来。
沈将离把方子拿起来,不用过水晶石,小花精便三五成群,去搬了药材。
放在木舟中,把木舟送了出去。
“还有一张纸。”小花精眼睛亮起来。
可等他们看清纸上写的字,又暗淡了。
沈将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小花精的头,道:“可以一试。”
“我们试过很多次了。”小花精一边带路,一边七嘴八舌的解释。
“我们还把花种种在望月砂上、白丁香上,都不行。”
“还有五灵脂、夜明砂都种不出的。”
“花草生长需要光照和水,可这乾坤箱里什么都没有。”
沈将离被带到了花种的架子前。
浮岛花木皆是灵草,所以才能生出花精。
沈将离环顾围在她周围的小花精,声音扬起:“你们想要哪朵花?取来就是。”
小花精将信将疑的,像花种飞去,每人都拿了一颗本命花种。
“你呢?”沈将离摊开手心,轻声问她手中,还有些孱弱的小花精。
小花精坐了起来,指着架子下面的一堆种子,“那个蓝色的。”
“好。”沈将离把小花精轻轻的放在架子上,找来一块染红木,给她靠在身后。
“都选好了吗?”
“选好了。”小花精们纷纷点头。
沈将离双手在身侧,微微抬起,轻笑着一挥。
花种从小花精手中脱落,一颗颗排成七彩的线,在沈将离周身绕转。她周身渐起金光,若破晓的晨光,拂在屋顶琉璃瓦上、拂在绿水青山上,拂在树木花草上,也拂在这沉浸了千百万年的花种之上。
小花精不由都停了下来,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挤在架子上,呆呆地看着沈将离。
她是白娘的女儿啊,他们本应是她的长辈。
可此刻,他们却好像看见了仙女。
小花精本是浮岛上,自由自在的生灵。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人闯进了浮岛。那些人自称神的后裔,于是这岛上的花精就成了妖。再后来,浮岛成了神族给人族,祭祀祈福的场所。浮岛中心有了马场,建了酒楼,那些化成人形的妖,被称为精灵,成了侍从和婢女。
他们这些未化形的,便被送进太医阁,日日与这些没了生命的药材为伍。
他们好像早就忘记了,在阳光下自在飞舞的日子了。
金光在种子周围照耀,可他们却只呆呆望着,动都不敢多动。
沈将离轻声念花决:“引山河,万物生,花开花落,一季终了,一季始生。”
她二指引力,指向面前花种。
沉寂了千百万年的种子,发出轻轻的破裂声。
旁人听不到,可小花精们听的清晰,那是生命初始的声音。他们的心,都提了起来,难道,真的可以?
在这如古旧长河,没有光的地方,他们还能见到花开?
沈将离屏息蓄力,“花妖沈将离,叩天地之门,草木之力,花开本心,草木葳蕤!”
所有力量顷刻绽放,花种中细小的生命破壳而出,发芽,抽枝,生叶,乾坤箱中有了从未见过的鲜活的绿意。
小花精们的眼眶湿润了,他们有多久没有见过,这带着生命的绿色了啊。
花种还在生长,每一株花木上都长出了花苞。
“开!”
沈将离如花中仙子,旋转飞舞,她周身金色的灵力,在花木上浸染,一朵白色芍药花缓缓绽开了第一片花瓣,第二片。
小花精们屏住呼吸,连眼角的泪水都忘记了擦。泪珠划过脸庞,折射着美丽的金光。
在芍药花绽放的那一刻,突然有小花精大声道:“我的也开了!”
小花精们这才发现,所有的花都开了。
他们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
花朵绽放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着,有多久,他们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了?
四周花香四溢,那不是药材发出的,死寂而冰冷的味道,那是生命的香气。
“还等什么?”沈将离落下来,站在旁边,“快去吧。”
小精灵们这才飞起来,向自己本命花飞去。他们围着百花飞舞,尽情的呼吸花草香气,然后钻进花中,花粉洒落在他们身上,花瓣柔软,那是这世间最好的床!
沈将离看见,有两个小花精正在搀扶,刚刚被她放在架子上的小花精。
小花精刚刚晕倒,虽然沈将离给她输了灵力,但身子虚弱不及,还飞不起来。
沈将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