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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廊(1 / 2)

自幼时起,虞清鸢就知道自己生了一张不得了的脸。

这张脸是她的亲生母亲留给她的,但虞清鸢从没见过母亲。

听乡下阿嬷说,她的母亲原只是镇北侯府的一个侍婢,后来被选为通房,就此侍奉在镇北侯的左右。

那时镇北侯还未娶亲,按照旧俗,通房地位卑微,不能留有子嗣。可虞清鸢生来命硬,在一碗接着一碗的避子汤下,还是在母亲肚子里安稳长大。

镇北侯得知,一时心软,就允她母亲以通房的身份将孩子诞下。他心想着,若是得了长子,便抬她母亲为妾。

不过终究未能如愿,生下来的是虞清鸢。

没过多久,镇北侯娶妻,妻从京城落魄世家,镇北侯对妻子唯命是从。于是镇北侯夫人对他耳语两句,虞清鸢就被送往了乡下。

母亲生下她后,身子本就没有调养好,又遭逢母女分别,自是日日以泪洗面,伤断心肝,未过多久即命断侯府。

虞清鸢有记忆以来,就不曾见过母亲,更没有母亲的时时陪伴。

但是乡下阿嬷与她说,若是想念娘亲,抚摸自己的脸庞,抱着自己身体,想着自己的这身血肉都是娘亲给的,这就是她在你身边最好的证明了。

虞清鸢的血肉之躯是母亲给的,她得以长大是乡下阿嬷一直对她的呵护。只是母亲早早不在了,阿嬷也病死在她眼前。

虞清鸢落魄长大,直到那年京城,突如其来的对镇北侯的非议声响起。虞清鸢才得以在此流言里顺风前行,回到“父母”身侧。

前往乡下来接虞清鸢的人,对虞清鸢并不十分用心。以至于虞清鸢回到京城时,站在镇北侯夫妇面前,麻布衣裳,两只修得笔直的竹枝当作钗子。

但是针脚粗糙的麻衣,将她的面庞衬得更加莹白柔美,碧绿的竹枝斜绾,显得她的一头长发如瀑,柔顺不已。

她那小白花幺妹目光灼灼地盯着虞清鸢的这张脸看。

那时候的虞清鸢,从虞茗雪的目光中只能看出艳羡成分,如今她再回想起来,虞清鸢才恍然惊觉小白花眼底深处藏着的是不折不扣的妒忌憎恶。

只不过等到她真正懂得人心险恶时,虞清鸢已在京城贵女圈子里落了下乘。

锦廊灯会,虞清鸢桥上提灯,那个世人眼中最清贵绝尘的薛氏长公子手中挽着的是她的灯笼。

虞清鸢明白自己的美貌动人,明白自己在世人眼中是一朵娇妍美丽的花朵。所以初见薛修筠,虞清鸢依仗美貌,在虞茗雪的低语蛊惑下,她没有有过一刻觉得薛修筠会拒绝她。

她自信明媚,张扬热烈,比之锦廊的千盏华灯都要来得动人心魄。

即便是在薛修筠眼中,也如是美丽。

但当她软下声音问他,可愿同游锦廊?

薛修筠拒绝了。

他说了许多的话,虞清鸢不能一一复述出来,但她记得他说:“姑娘盛情,可我们只是初见,难道姑娘以为这世上有一见钟情之说吗?”

话音落下,周遭哄笑,虞清鸢愣住。

虞清鸢只是内心渴望拥有她不曾拥有的一切,金钱,地位,权力,还有幸福。她偶尔为这些也会不择手段。

可以觉得她坏,觉得她品行确实不端,但她不是蠢货。

薛修筠这样与她说话后,虞清鸢就知道自己被小白花虞茗雪骗了。

什么薛氏公子,一见倾心。

什么锦廊灯会,桥上相见。

都是假的,都不过是专门用来骗虞清鸢的谎言罢了。偏只有虞清鸢相信了这些。

虞清鸢不是蠢货,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虞茗雪对她是否只是玩弄戏谑。但是最终,虞清鸢仍然选择相信,不是因为她相信虞茗雪,而是因为她败在了自己的野心之下。

虞茗雪送给她的谎言,是虞清鸢距离心中欲望最近的一次机会。

明明灯会上的光彩明亮如星,但是虞清鸢那时的一颗心却渐暗渐沉。

薛修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已经在自己的麻木里忘记了。或嘲讽或谩骂,各色贬低斥责的声音,在薛修筠离开后,逐渐在她耳边显露恶意。

她受不住这些,于是拼命逃跑,踉跄跑下长桥,而桥的另一头,也是这灯会唯一一处没有背光亮覆盖的地方,虞清鸢倏忽被推入寒湖水中,等到被人打捞上来已是一柱香好。

她的身躯跌入湖水之初,虞清鸢听到摆弄着高傲姿态的少女对她的轻蔑词句。

“就凭你也敢肖想薛氏长公子?”隆安郡主道。

而另外两道声音响起应和隆安郡主,一道是她的幺妹虞茗雪,另一道是薛六薛珩。

他们看着在刺骨湖水中上下扑棱,毫无仪态可言的虞清鸢,对她指指点点,从她的品貌说到她的身世,笑她生来无母,笑她不自量力。

隆冬的湖水浸透了虞清鸢的衣袍,她拼命呼喊,却不会有人来救她,最后嗓音嘶哑,呼救声被湖水淹没。虞清鸢有一瞬是想就此沉入湖底,以免日后为人耻笑,但是生死关头,她想到了许多事。

想起她可怜的母亲,一生被困内宅,从没见过世间美好。

想到曾照顾她的乡下阿嬷,阿嬷与她说,只要够努力,总会得到想要的。

又想起桥上那位公子,虞清鸢还没将她落在他身上的脸面拾回来……

也许是虞清鸢足够努力了,真的像乡下阿嬷说的那样,她不想死的愿望得成,她被人救下了。

隆冬天里,那个人借着船上灯火,瞧见了她。他有侍从无数,但是他发现有人落水之后,身先士卒,自己跳下船,在水里游移艰难救起虞清鸢。

上岸后,很快他的侍从就从船上赶下来,一星灯火照亮他的脸,虞清鸢就此记下这个恩人。

虞清鸢忘记他是在何种情况下,告诉她,他的姓名。是在大夫为虞清鸢看诊之时,还是煎药的时候?

虞清鸢记不得了。

她唯一记得的事情,就是他叫景昭钰,对她是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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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惊恍,虞清鸢悠悠转醒。掀开眼皮,瞧见头顶精致美丽的纱幕,她忽地反应过来自己不在镇北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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