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鸢鸢高兴,就好。”说出最末两个字的时候,薛修筠语调一颤,为了不让虞清鸢觉得不适,他特意扯起唇边处的笑意,十分轻薄的一层,一如往日一般似有似无,但虞清鸢掌着灯望着薛修筠,却觉得他脸上作伪的微笑在她手中灯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
“不愿意笑,又何苦作笑?”虞清鸢问薛修筠,但其实她对这问题的答案分明是——心知肚明。
因为她始终都不愿意让自己高兴,而让薛修筠陷入更深的自责之情的是他无能无力教虞清鸢真心实意地去高兴。
薛修筠在怨自己。
而虞清鸢将之捅破,教薛修筠无法不去面对眼下这个迟钝无能的自己。
“鸢鸢……到底是为什么要这般?”薛修筠忍了又忍,终还是没能忍住向虞清鸢询问真相。
可从一开始虞清鸢就没打算将之全然告知于他,眼下薛修筠一问再问,虞清鸢也只是缄默不言的。
她难道要告诉他,如若不是当年他对她的婉言相拒,她便不会受到来自隆安郡主等人的恶意了?
虞清鸢是自利,也曾经愿意轻信,其实虞清鸢心里清楚锦廊灯会的事情和薛修筠无关,不论他是接受还是拒绝,隆安郡主等人对她的恶意都不会消失或减少……
所以在理智上虞清鸢完全能够将薛修筠与当年她所受的折辱剥离开来,但是即便如此,在得知那时候薛修筠便对她一见钟情,虞清鸢还是不能够轻易控制自己的去怨去恨的情感。
另一方面促使虞清鸢陷入矛盾与纠结的原因是薛修筠本人。虞清鸢能够辨明方向,知道薛修筠不是她该憎恶的人,但是薛修筠完全纵容她,薛修筠给了她去憎恶他的可能,而虞清鸢选择了接受,在他面前,虞清鸢可以放纵本性,更可以不去管什么能与不能、应该与不应该。
反正在薛修筠眼里,只要她自己觉得合适就好。
本是为了景昭钰的事情才与虞清鸢探寻一个真心,哪里能想到事情竟会至今难以解决,回想种种之时,薛修筠才突然意识到虞清鸢的态度是从哪里开始改变的。
正是说起锦廊灯会之时。
薛修筠那时说起这个,只不过想向她表明心意,可却没想到虞清鸢的反应与变化如此之大,薛修筠迟疑了,他想到了接近真相的可能。
“是因为锦廊灯会我……我……”薛修筠颤了下嗓音,说出的话自然也不成情状。
他注视着虞清鸢,回想起成婚前薛氏的那次的饮宴,那是他初次见她,那个时候云楼之上,她向他轻声诉说爱意之时,话中所言,便是那场灯火景象非凡的灯会。
虞清鸢说她那时待他倾心。
她说她心慕他……
可是如今一切却与旧时截然相反,虞清鸢不会再说这些哄他骗他的话了,面对他,虞清鸢连这些似哄似骗的话都不想诉说了。
是他教她失望了吗?
“鸢鸢……”薛修筠迟疑着思索了半晌,最终没能将心里的疑惑问出。
她明显不想说。
他为何还要纠缠?
“鸢鸢,歇息吧。”最后的最后,薛修筠将伏在一旁的虞清鸢安置好后,沉默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