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林通判家摆宴这一日,姜棠早早起来梳洗好,领着绿柳往百鹤堂走去。
比姜棠晚一步出门的萧贽领着春喜,静悄悄的跟在主仆二人身后,春喜看着自己家公子的神情,眉目松散随意,步履轻快无声,只是嘴角那若有似无的一点笑意,让人仿佛看到了春日里灿烂的骄阳。
春喜暗暗提了提嘴唇,觉得老天爷总算是发了点善心,让苦成黄连的人,也尝到了一点这世间的甜。
萧贽在看到姜棠进了百鹤堂的大门时,略微停下了脚步,又过了片刻,方才领着春喜过去。
刘氏正端着一碗甜羹,一边递给萧如因,一边道,“今日里,不管是在家,还是去了林大人家里,都要记住。莫要吃的太多喝的太多。不然总有那些琐事,到底是不方便,去的太勤了,别人也笑话。”
一旁的姜棠听了,暗自记了下来,她本来也有所准备,在出翠微院之前,还特地入了一次厕,想来就算是有,次数也不会太多。
想起来早几日刘氏的玩笑话,姜棠心中不禁正了正神,若是真的能有一位清秀公子,让她得以托付终生,再不用同上一世那般,如同被折了翅膀的鸟儿一般,养在那如同牢笼的后院。
刘氏絮絮嘱咐了萧如因和姜棠几句,然后又看了萧贽一眼,顿了顿没有说话,反而又扭过头去,对着萧彻道,
“若是中意哪一家的姑娘了,记得告诉娘,千万不要自己贸然上前,以免唐突了佳人。”
萧彻连忙点头应是,抬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姜棠,姜棠忽然看到萧彻那种黏|腻目光,本能的偏头看向别处。
等到众人收拾停当,往外走时,萧如海忽然又从里屋出来,对着刘氏道,
“给你说的事,你千万记着,这两天指不定什么时候,贵人便要登门,至少三年的生意便有了着落,你可千万不要犯糊涂,若是有合适的姻亲,他们三个都可以,姜棠不行。”
刘氏看了一眼什么也不知道的萧贽和姜棠,只匆匆福身,应了一句,“知道了,老爷放心。”
也不管萧如海那不满的神情,转身便带着一众孩子们离去,留下萧如海一个人站在大厅,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喊小厮套车,径直往城西绣庄去了。
这边刘氏本来是准备让自己带着两个姑娘一辆马车,让萧彻和萧贽一辆车的,结果临行被萧如海那几句话说的,心中不是滋味,女人这一生,不得夫君真心的苦,她可真是太了解了。
刘氏看着面前的姜棠,忍了忍,还是咬牙道,“棠儿,你去后面的马车,和贽儿一起坐,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彻儿兄长。”
刘氏本来就说了,这次去林大人家赴宴,本就是为了替萧彻想看合适的姑娘,这个时候,刘氏想要她腾地方,好给萧彻讲讲规矩,也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刘氏见姜棠不动,不禁催促道,“还不快去。”
姜棠闻言,乖巧转身,去了萧贽的马车上。
萧贽正在马车旁站着,看见是姜棠过来,不禁微微诧异,姜棠看了他一眼,本能的便解释了起来。
“夫人……夫人有话要交代大公子……所以我……”
萧贽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我扶你。”
姜棠顺从地伸出手,萧贽顿了一下,用自己衣袖垫了手背,示意姜棠扶着自己。
姜棠也略感意外,因为上一世的萧贽,几乎把天底下所有的条条框框都丢在了脑后,只要他想做的事。从来不顾世人怎么看,他像一个疯子一般,我行我素。
姜棠借着萧贽的力,上了马车,她非常客气地坐在了马车门口的位置,萧贽上来以后,在最里面坐了。
姜棠低垂着头,假装自己只是一块绣花门帘。
萧贽望了她一眼,道,“那边不安全,往里面来一些。”
姜棠没有出声,但是微微欠了欠身子,朝着里面挪了挪。
姜棠低着头,但是她好像听到萧贽轻轻笑了一声。
姜棠一路上都没有抬头,只希望马车能够跑快一些。
萧彻这边随着刘氏进了马车,当着萧如因的面,问道,“母亲有什么事要问?”
刘氏没有说话,微微掀开了眼皮,盯着萧彻许久,方才道,“你可千万要争气,莫要学那些纨绔混账,你娘我一定让整个萧家都是你一个人的。”
萧彻不知道刘氏为何忽然这样说话,但是还是乖乖应承道,“孩儿知道了。”
顿了顿,见刘氏又闭上眼睛养神,萧彻将目光挪向一旁的萧如因,用眼色询问刘氏到底要说什么。结果萧如因也摇了摇头,萧彻又等了片刻,然后出声问道,
“母亲可还有别的话要嘱托?”
刘氏仍旧闭着眼睛,面上似乎是有一丝丝化不开的疲惫,萧彻见状,道,
“母亲若是没有旁的事情要说,不如让孩儿将棠儿妹妹换回来。”
刘氏紧闭的双眼睁开,声音较方才忽然便严厉了起来,“棠儿?妹妹?”
刘氏冷笑一声,心中嬷嬷感叹自己孩儿不争气,面上却是不显,只依旧闭了眼,道,“不用了。走走停停,怕是要耽误了时辰。就这样吧。”
萧彻还想再说什么,被萧如因一把拉住了,这才不得不苦着一张脸,在刘氏的马车里坐了下来。
等到马车到了林府门前,刘氏睁开眼,方才的疲惫好像一扫而空,她脸上浮现出温和端庄的笑意,携了一儿一女下车,然后又转到萧贽的马车前,等到二人也下了车,匆匆扫了一眼几人的仪容,确认没什么事,方才向前走去。
林家管事早就已经迎了出来,刘氏让人将贺礼奉上,而后笑着道,“劳烦官家。”
随后又塞了一个小银锭给那管事,只将人打点的眉开眼笑,将她们一行人往内院里领。
刚行了没几步,便见一少年大步流星赶来,在刘氏面前站定,行礼道,“萧夫人。”
刘氏一个商贾之妇,哪怕家财万贯,也很少人这般抬举她,眼下林檀见了她只当是自己家的长辈一般,刘氏不禁笑得脸上要开了花。
“哎呦喂,林公子真是全京城最俊俏的儿郎了,悄悄这身段儿,松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