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丝丝缕缕金线穿透云层落到院子里。李珩缓缓睁眼,寻常日子,他寅时便会去勤政殿处理事务。
昨夜药劲儿着实比他料想得厉害,竟能将人击溃至此。若不是有陈九等人奉命守在殿外,他昨夜差些生出同人燕好的错觉。
李珩嗤笑一声,觉察到被子里似有只懒倦的狸奴窝在怀里,舒服地蜷在他身边偷觉。
应是永阳那只绣球溜进来了。
这狸奴嗅觉灵敏,倒是总能找得着他。
李珩揉揉额角,一向好洁的性子,许是狸奴太乖,他难得放任一回不去丢开它,思绪放到昨夜宫宴上。
有些人,当真是等不及了,连这等下作的法子都要用上。
李珩落下手,手背忽而触到一抹柔腻温软。与此同时,被子里小小的嘤吟一声,软糯无力,听的人血气渐涌。
他双眸立时清醒。
怀里不是狸奴,是人。
锦被抖动几下,一个小小的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她睡眼肿如桃,小巧的面颊上还残留着干涸的泪痕。莹白如玉的肩头,朵朵红梅绽开,画面极其香艳。
两人视线撞到一处,少女似被吓到了,轻呼一声,似受惊的小兔红了眼睛。
“太子哥哥!”
铃鸢完全不敢去看李珩的表情,惊慌失措地用被子裹住自己。
吱呀一声,屋外的陈九听到异响,迅速推门。
“殿下!”
李珩一把拉过被子盖住少女的脑袋,冷声冲外斥道:“出去!”
陈九看到满地散乱的衣裙,和方才女子的惊鸿一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赶紧拱手退出门外,很是贴心地为二人关上门。
李珩斜睨床上的小人儿:“你为何在这?”
铃鸢见李珩神情浅淡,一口气紧张地提不起来,失色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李珩眼睫低垂,视线在床褥上停留片刻,若有所思睨着地上乱成一团的衣裳。
铃鸢没料到他是这般无动于衷的反应,和她设想的恼羞成怒,或者诘问的局面截然不同。
她一时不知如何接下去,迟来的羞耻和愧疚瞬间侵袭而来,眼眶登时胀红:“对不起对不起,太子哥哥。鸢儿不会把这事乱说的,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铃鸢受不住撒谎的沉重,满脸羞愤地将脸埋进锦被里。
李珩一言未发,起身穿好衣裳,回头望着床上哭得一耸一耸的小哭包。
父皇信道多年,对鬼神之说奉为圭臬。当年敏妃产下死胎,乃为大不祥。贴身伺候的人怕敏妃因此惹来祸端,自作主张寻了个婴孩替代。
不受宠的妃子诞下的是公主,谁都不曾理会。如此,让假公主平平安安长大。
李珩对这个小妹妹最大的印象便是胆子小,身份未揭穿时,还会跟着永阳偶尔拜会他。身世暴露后,她鸟雀样的胆子似被吓没了,成日躲在清泉宫,仿佛皇宫里压根没这个人。
李珩负手而立,浅声道:“别哭了。”
小哭包吸着鼻子从被子里抬头,鼻尖眼眶俱是通红,水光潋滟的眼波可怜里透着靡艳。
“这里孤会派人处理,你先回去。”
铃鸢愣了愣,随即连连点头。
见他要走,铃鸢抢声叫住他。李珩回身,她胡乱披了件外袍,忙不迭落地,跑过去。脚下不小心踩到丝滑的披帛,险些跌倒,幸好李珩出手稳住她。
铃鸢抬起下巴,眼神一瞬不瞬望着他:“鸢儿有件事想求太子哥哥帮忙。”
少女眸光盈满希冀,仿若将他当做唯一的救星。
“何事?”
铃鸢觉得接下的话有些难以启齿,逼着自己说出口:“此番,此番有悖伦常,鸢儿心中羞愧。愿自请去净元寺为皇室祈福诵经五年,以洗清自己的罪孽,望太子哥哥成全。”
李珩觑着她,半晌,修长指节虚虚抚上她肩头的红梅。冰凉的指尖碰到肌肤,身体不由发颤,铃鸢肩头瑟缩一下,偏过头咬住下唇,不敢避开他的触碰。
李珩静静打量着掌下的小妹妹,她分明怕得很,羞得很,唇皮都快咬破了,却还强忍着。
他收回手,面色疏冷。
“孤知晓了。”
李珩走出偏殿,守门的陈九抱着剑一双眼睛根本不知哪儿放好。
这这这。
他做梦到都想不到,会在太子床上看到三公主。
那可是三公主啊,太子的妹妹!
兄妹悖论,有违天理,是要天打五雷轰的!
哪怕是个假妹妹,可前头十几年,可也是当亲妹子养着的人呐!
陈九兀自震惊,不经意对上自家殿下的眼神,登时后颈一凉。
让人轻而易举上了殿下的榻,是他们职责疏忽。
重点哪里是三公主。
陈九:“属下这就去领五十军棍。”
*
铃鸢外出一夜未归,玉蝶在屋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转个不停。看到她平安无事回来,可算放下心。
“公主,大公主可是愿意帮咱们了?”
铃鸢摇摇头,垂着脑袋,羞愤欲死。
“我去求了太子哥哥。”
“大公主不愿意,那沈公子呢,您和他们算是一起长大,情分总有些的。他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太子,”玉蝶收声,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看着铃鸢,“您去求了太子?”
铃鸢最信任的人便是玉蝶,于是将自己干的错事一五一十全交代了。玉蝶听完,眼泪不住往外流,满是心疼看着铃鸢露出的肩膀。
“您,您怎么这么傻呀。”
“玉蝶,总比和亲好,至少留了条命,对么?”
玉蝶泣不成声,女子本就艰难,加之公主如今的身份。届时哪怕不用和亲,女子婚前失贞,世间的唾沫星子也会淹死她。
铃鸢见她难过如斯,红着脸附在她耳旁轻声嘀咕一句。
玉蝶瞪大眼睛:“也就是说,您和太子殿下其实并未。”
“嘘。”铃鸢竖起食指,面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