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
放弃现有的一切,跑去研究那些真正虚无缥缈的全新领域?”
叶羽琅忽然微笑,眼底有淡淡的温柔。
“对。”
*
三十年后。
叶羽琅此时早已不是当初受人尊敬、前途无量的准院士代表。
他成了活在众人传说中的神话,也是知情人眼里的疯子科学家,是一代明星的自甘陨落,去与人隔绝的实验舱里独自疯狂研究。
但叶羽琅不在乎。
他只是日复一日的孤身埋头与研究与实验,密密麻麻的白板黑板、文献纸页之间,无数次失败随之诞生。
数不清这几十年里他经历了多少次失望,从最开始的备受打击,到现在已经能平静记录,并立马复盘,投入下一次研究。
有一天,他在自制的精密仪器里检测到一段陌生的讯号。
当晚,他做了两个梦。
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第一个梦里,他看见自己和以前研究所的助手站在电梯前。他往走廊的尽头处的几道人影望去,似乎看见了最日思夜想的身影。
但他又在梦中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视角。
原来她那时也看见了他。她衣衫不整,形容狼狈,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宁愿躲入挟持她的人的身后,不叫他发现。
他也确实没有发现,于是同现实所发生的那样,他们就这样错过。
直到现在在梦里他才知道,原来那天并非错觉,那真的是她。
而他愚蠢的进入电梯,去参加无聊透顶的聚会。
然后他看见一段属于自己的回忆。
酒店错过的当晚,他莫名烦躁不安,聚餐完没有回酒店,而是去到海市的研究所做实验。
但当晚,某个仪器故障,冒起了浓烟,不一会儿实验室里便着了明火。
他与赶来的人们一起将火势制止,却在离开后发现一直戴在手上的红色头绳消失不见。
他很焦急的回原地寻找,然而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叶羽琅去翻购买的订单,找到曾经买它的那个店铺,却发现商品已经下架很久了。打电话过去,也被告知设计师与品牌决裂,再也不能做这款头绳。
最后,他看见于佳时锁在那个小小的房子里,蜷缩成一团,抚摸着自己的伤口。
她变得更瘦了,总是穿着白色的裙子,伤口和洁白形成鲜明的对比,叶羽琅第一次觉得白色是那样刺眼。
于佳时经常在被折磨完后,找到自己偷偷藏起来的糖果,一颗又一颗含化。
糖果是白色包装,叶羽琅费力才看清,似乎是薄荷口味。
她也会在被王旌碰到后,不断地用湿纸巾擦拭手和身体。她擦的很用力,细腻的肌肤上遍布红痕,像被打碎的玻璃裂痕,像蝴蝶身上的纹。
他没有看见她的死。梦醒了,他很快走入下一个梦境。
这是一个美梦。
梦里她形单影只地跌撞于走廊尽处,而他这一次敏锐的跟上去,终于和她重逢。
因为没有去夜晚的研究所,所以他的头绳也没有丢。
等到很久之后他发现,她的头绳也一直被珍藏,就放在她随身携带的小包里。
他给她做汉堡,给她送各种各样的花,她果然很喜欢花朵。
他们在一起了。他沉闷的房间被她的小物件填满,打扮得十分生动;她会抱住他,在他怀里问他有多爱她。
梦醒,叶羽琅睁眼看了天花板很久,起身下床将梦境中捕获的通讯波段逐个记录。
他通过这些数字信号,侦测到了一片未知的领域。
那就像一个黑洞,梦境与于佳时所在的定位是奇点,是“黑洞”内部能够吞噬一切的空间,无法被进一步观测与解释。
无法用科学阐明的东西,在理论上一束光照进去都会被吞噬殆尽的事件视界,他却看到了清晰的画面。
所有人都说他疯狂,但他愿意以一个从来对科学理性信仰的人的愚昧忠诚来寻找另一种可能。
他找到了,而且不止这一种。
接下来他看到了无数的梦境,真的好像一个个平行的世界。
在其他所有的世界里,他们都毫无例外地相爱,只是根据她的不同选择,让爱意发生在不同的节点。
除了他现在的世界。
于是他总是在梦醒之后,反复观测那片黑洞般的空间,但依然一无所获。
他也想和梦里的自己对话,告诉他们要连带着自己这一份,替“他”好好爱她。
但他们无论谁都做得比自己好,起码不会错过,起码在关键的时间总能陪在她身边。
他总会嫉妒那些自己。
感受到生命即将流逝的最后一刻,叶羽琅坐在梦境以外纯黑色的空间里,替梦中的他做出了对之前提问的回答:
他会一直爱她吗?
会的。
不是虚伪发生在当下的“永远”,而是无数个世界重叠得出的真理。
“我遇见你多久,就爱了你多久。”
“在无数个''现在''里,我都正在爱你。”
我都正在爱你,可惜,这里的我们,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