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的所有这些不是受迫,没有算计,也和失控的念能力无关,如果必须要找出一个理由解释的话……洛可可能想到的只有依赖。
雷欧力的怀抱是如此温暖,自己就好像一只迷途的雏鸟挣扎着想要归巢。外面的风雨是那么无情,将稚嫩的羽翼打湿,将她从空中吹落到地面上。
“可可!”
“呜……!”
“!……”雷欧力长吁一口气,摸了摸洛可可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让你这么不安?”
“……没有。”洛可可慢慢从雷欧力身上滑下来,枕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头,“就是想你了……从早上出门就开始想,培训的时候也一直在想……”
“别回避我的问题。”雷欧力按住洛可可的肩膀,将她转成了和自己面对面的姿势,“你究竟在害怕什么……怕我会消失吗?我才不会那么不负责呢!可可,这次的任务完成后……我想带你去我的故乡看一看,那里虽然不如大城市繁华,但也有几处景色优美的地方,你要是喜欢,想待多久都可以,我每天都会做好三明治等你回家……”
当雷欧力说话时,洛可可一直垂着眼睛。直到听见最后两个字,就像一道落雷在耳边炸裂,她猛地抬起了视线。
“可可?”雷欧力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你指出来,我……”
洛可可打断了他,“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我该回去参加最终审核了。”
“可可!”
“谢谢雷欧力陪我练习,我现在有信心考试肯定能过关了。”洛可可说着从对方的臂弯里溜出来,光脚站在了地板上。
“可可!!”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没有回头去看也急着坐起来想要拉住自己的男人,几步走到门口时已经整理好了身上的连衣裙,“……抱歉,真的要赶不上了,罗宋汤等我回来晚上再喝。”
“那我送你!等等……”
身后响起手忙脚乱穿衣服的动静,而在雷欧力赶上来前,洛可可抢先一步关上了房门。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飞坦站起来走进了厨房。他扫了眼冰箱里短租公司事先准备好的Welcome饮料,从中拿出了一瓶啤酒。
看着很少会主动找酒喝的人直接弹开瓶盖就灌了一口,库洛洛也摊开手,掌心朝上招了招。
再次打开冰箱,飞坦用手肘顶住了门。
“咖啡?”
“不,和你一样的就好。”
随手又取出一瓶啤酒,飞坦看也不看就朝库洛洛扔了过去。
后者微抬起手接住,也和变化系一样单手弹开盖子……白色的气泡一下子喷涌出来,漫过了他的手指。
“啊……撒出来了。”
“那要换一瓶么?”
库洛洛换了只手握酒瓶,顺势舔了舔指尖上沾到的泡沫。
这个动作意外地充满了孩子气,然而冉冉升起的太阳从背后的窗户照进室内,却让人有些看不清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
不等库洛洛回答,飞坦已经一口喝完了半瓶。背靠在冰箱上,他晃了晃手里绿色的玻璃瓶子。
“……还剩两瓶,要的话就留一瓶给你。”
“不用。”逆光中,库洛洛似乎是笑了笑,“不过飞坦,别喝多了,等一下到了研究所就要开试验准备进度报告会,要是带着一身酒气出现会惹所长不愉快呢。”
权势、地位很容易令人产生自己比他人更优秀的错觉,而这种错觉往往又会同时麻痹当事人对危险的认知。
飞坦坐在会议室一角,膝盖上摊着本硬皮黑册子。
进度报告会议本身并不、需、要、他的发言,但就在他和过去几天一样,正准备翻开研究所’缺乏新意’、’浪费素材’的试验资料集打发下时间,一阵刻意捏着鼻子发出的噪音打破了平静。
“怎么有酒味?谁早上喝酒了?!不知道这会影响工作吗!”
“啊,这……可、可能是会议室通风不好。所长,我马上去开窗透气。”
临时凑数的秘书似乎已经被训斥得形成了条件反射,当下就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所长的反应却更加不满了。
“通风不好?你是嗅觉失灵了么!我说的是酒味!酒味!!有人喝酒了……是谁?!”挺着个大肚子,男人就像寻找松露的猪一样吸了吸鼻子,“我现在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自己站出来,不然被我找到可没……”
“啪。”
书本被重重合上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因为没有人’敢’在所长说话时打断他,而飞坦就像是算准了对方换气的瞬间,故意这么做一样。
“谁!?”
所长站在门口,视线掠过一个个坐在位子上的人,最后停在了飞坦身上。
“是你!”
他似乎想叫出飞坦的名字,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去记过这个人的名字……男人转向了库洛洛。
“鲁西鲁先生,我不知道你们在施瓦鲁格尼亚的研究所是怎么样的,可这里是卡金国立研究所,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还希望你能约束一下自己的手下,不要做出有失职业水准的事。”
库洛洛坐在更靠近发表席的位置,他看向飞坦,后者一把将厚厚的资料集扔在会议桌上,发出了一声比刚才更沉重的闷响。
明目张胆的反抗。
某种意义上’勇敢’的所长大叫了起来,“鲁西鲁先生!这算什么意思?!他……”
激动的所长说到一半忽然像台熄火的车一样毫无征兆地哑声了,然而这次却不是因为别的声音打搅,飞坦站起身走了出来。
“职业水准?”暗金色的眼睛盯住了所长,“不如……你来,亲自,确认,一下呢?”
蜘蛛并没有刻意放慢语速,不过听在男人耳朵里却仿佛用了0.5倍速延迟播放似的出奇缓慢。
被愚昧的自大蒙蔽的生物直觉终于发出了本能的警告,所长浑身上下多余的脂肪都开始颤抖,他看着不及自己一半体型的阴郁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了生命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