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身圣女的质料是魔神残渣,而在璃月,能被人类收集利用的魔神残渣并不多。
九黎部落的人精于蛊毒研究,与魔神的力量到底还是隔着一座天堑。
祭坛上是上任圣女的尸体,她死亡后的翅膀铺开占满了祭坛,让这一处阴暗的祭坛如同矿石洞一般耀眼夺目。
挑选出的蛊虫被她的尸体温养。
它们的身形变得更加庞大,蒙昧的眼睛变色,充满了兽性和类人的狡猾,开始相互厮杀。
但每一次,最后活下来的蛊虫,就像被催生的干瘪种子,疯长一阵,便迅速枯萎。
直到虞容。
她的质料不单是魔神残渣,还有更为珍贵的,世界树的树心。
虞容具有成为魔神的资格,就像眼前的滕一一样。
他们都是旧日魔神力量的延续。
滕一刚从蒙昧中醒觉。
虞容还在幼生期。
她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眸光幽暗罔辨。
浅粉的指甲不知何时已变得尖锐细长,如同折嵌于股节槽内的铡刀,闪着蓝紫色的光,看上去分外令人不安。
“我不是你想象中处理脏东西的泔水槽。”
滕一的眉心在那一瞬间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说是笑容,未免也太悲凉了,说是对非人之物的鄙弃,又过于宽和了。
“你会接受的……抱歉,虞姑娘,我们控制不住了。”
他觑着眼睛望了下挂满琉璃灯的街市,桃花逐水,春夜温静。
多好的温床,神权下暗涌的金钱,蛰伏的罪恶。
“你能察觉到赶来这里,而不是那部分盗宝团的海滩……该说是魔神的感应,还是命运啊。”
滕一觉得一切平静得有些虚假,忽又笑道,“重云……不要像我一样,活得像个笑话。”
他不得不做。
滕一要赌虞容的胃口,她的私心,还有自己背负的沉重罪孽,去换取……所剩无几的转机。
滕一慢慢蹲下身子……不,与其说是蹲下,不如说是人形的身躯突然坍塌,溶解,仅剩下嵌在胸骨中的头颅。
祂在向内生长。
面部融化,浓黑包裹着那颗头颅向内收缩,外翻的紫黑色血管包缠着变形的内脏,收缩,膨胀,球状的肉瘤又如心脏一般鼓动着,透过半透明的暗红色胎膜。
两只如未发育成型的婴儿一样的生物,如阴阳鱼一般安眠,首尾交缠。
暗流中的胎动,深红的欲望酝酿出的苦果。
它们在动。
空气中似乎涌现出了某种灼伤人呼吸的粒子,有人捂着鼻子不耐烦的沿着船坞看过来,却发出惊天的叫声!
“救……救命!怪物!怪物!”
“快去通知千岩君!”
“还有总务司……腿抖成这个样子,真没用,嘶……你,就你,快,快些!”
虞容知道蛇木耳是什么了。
阴欲的化身,才会有助兴的作用。
那大概是他们的孩子,罪恶与欲望的延续,炸碎后便成了蛇木耳。
眼前孕酿的力量无比强大,也无比脆弱,虞容能感觉到,她的指甲只需要轻轻一剜,一划,就能将这它们剜出来。
浓厚的力量和血香,带着一丝丝发酸的香味,她忍住喉头的痒,克制住自己的呼吸。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
很好吃很好吃很好吃很好吃很好吃
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吧
不能吃
吃呀
……吃吧
虞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举起了前足,如信徒祈祷般举在胸前。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没收拢的手甲,光亮柔顺的长发从雪白的脸颊垂下。
蛊女着迷地感受着脑海里,咬合力惊人的牙齿碾碎骨头的声音……但是为什么手在颤抖呢。
是因为脑海中那个撕扯胎儿的画面太过惊骇,即便是她也觉得恶心血腥。
还是因为她不愿意在重云面前露出自己非人的样子。
就好像要在他面前呈现自己是多么可怕的怪物一样。
…………
重云握住了她的手。
从刚才开始,他就发现袖口的符箓无火自燃,因为邪祟的气息烧得只剩下一点灰。
风一吹就散了。
他听得到虞容和滕一在说什么,至少清楚眼前那个肉瘤,不能轻易捅破。
重云的思绪因为一系列的变故,很乱,但他知道。
他想要帮她。
可是现在他能为她做什么呢。
……我能为你做什么?
淬毒的长甲刺入了方士的掌心,阴气也被他的纯阳之体消弭。
他们感到了相近的刺痛。
“不要管我,”虞容深吸了一口气,“得辛苦你去帮千岩君疏散人群……?!重云,冻住它!”
虞容的话陡然转折,重云却顾得上。
他不生杂念,静心凝神,当即飞符召将,催生霜雪,霎时间琳琅震响,以肉瘤为中心的圆形陡然扩散开,冰霜蔓延。
颤动的肉瘤也被冰霜一寸寸禁锢,封顶。
重云微不可查地一皱眉,嘴角抿得又直又薄。
作为施术者,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力量的极速流逝,和冰层下方又微弱变强烈的挣扎。
他的目光因力量的抽离而显得有些涣散,余光却能看见人群如退潮般散去。
她在东奔西跑……
虞容随手扯下花架上的绸布,反应极快,像抽网的蜘蛛,或是舌头飞跳的蜥蜴,几个瞬息边将一群人卷起抛远了。
免不了皮肉之苦,但总不会受到波及了。
虞容感受着身边力量的逸散,躯体欢欣雀跃,普通人类的神情却渐渐变了,她急得咬住后槽牙。
挥舞着彩绸,旗子,将人往安全的地势上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