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至轻策庄一带多了许多烂心木,不堪造用。
………………
或许应该交代家里,多备些防虫的东西。
行秋没找出自己想要的消息,却从这些毫无关联的线索中察觉到些,风雨欲来的压抑。
他的手指停在纸上的几处地名,有些用力,留下了一处凹痕。
……这些地方。
灵光一线,行秋若有所思,随手抽出支毛笔,蘸了些墨汁,在雪白的宣纸上做了几处标记。
若是放眼璃月全境,将翘英庄等地一同纳入,璃月对外便有两处大门,再按照八方八门,分门别类……
墨色微重,文秀闲雅的春衫少年,目光清明如黄梅雨盛满的小溪,却掠过落叶的阴云。
行秋忽然想起那日落雨,虞容捧着脸坐在他对面,眼睛里映着昏黄的灯光,微微笑着,绰约清扬,白皙的脸颊上也如在梦中,模糊而美丽。
她的笑意也如同浸润在香风里,微荡漾开的涟漪。
虞容说自己出来长见识,到处走走,在七天神像下被人捡到了。
后来行秋知道,她的恩人便是重云。
“我以为自己要饿死了……得先谢谢神明,再谢谢他,也得感谢你啦。”
荻花洲,伫立着岩神像,却依旧荒凉。那里除去水泽,不远处便是隆起的山脉,高地。相传此处曾是古战场,淤积了过多魔神残渣……因此泥土曾为锈色。
……重云也曾提过,这里多雷雨,每有雷击,血气阴气总要重一重,因此魔物易滋生作乱,平日要多加留意。
那是虞容被发现的位置。
也是……炉心的位置。
鼎中金。
……会是巧合吗?行秋对此涉猎不深,但仍旧因此而不安。
另一边,重云也取得了进展。
他将虞容可能捕猎的元素生物周遭,都去探查了一遍,一路寻到石门,找了一处茶棚子歇脚。
雷声隐隐,乌云厚重,空气潮湿而沉闷。
重云接过老人递来的茶碗,道了声谢,放在了桌子上。山野间卖的多是大碗茶,给贩夫走卒,过往行人解渴用的,最是实惠,自然也不是多昂贵的茶叶。
棚子下也不过几张木桌,几条长凳。
粗口陶瓷碗里,茶汤澄黄,白气氤氲,若是配上落雨黄昏,倒也有几分趣味。
可惜重云喝不得,也没那闲情逸致。
佝偻者腰的老人侍弄着那把旧而大的铜嘴壶,只来坐坐也不妨事。
只是重云速来心软,或者说他面对老人妇孺,真要是干坐在那里,反而手足无措。
瞧见老人收下摩拉,又分出一些放在红封里,重云的目光留了一瞬,又礼貌地收回去。
老人倒不在意,或者说他活久了,见到这种干气质干净,进退有礼的少年也觉得欢喜。
他在这出贩茶,本也不是为了挣钱,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些事干。孩子们都去了璃月港,他还是执拗得不肯背井离乡,总归是寂寞的。
这里人来人往,虽然会有些潜在的危险,却比闲在家里和那几个烂棋篓子下棋,掰扯谁家咸菜缸里生虫了,要有意思的多。
老人见过走投无路行色匆匆的人,也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一脸局促,说话倒也客气,只是指甲缝里还有没洗干净的血泥。
估摸是刚入行的盗宝团。
见过有说有笑的行商,见他感兴趣,还取了一坛酒水出来——碧水源下川的方子,金浆酒,真让人怀念的味道啊。
见过对着如注雨线吟诗浅笑的少女。
…………
他见那少年人的目光绕过了自己手上的红封,也不避讳,只是慈祥地笑着说,“这是提前给我的孙孙攒的,城里的花销可不小,得把红包塞满,那胖小子摸枕头才高兴呢。”
红包……压岁钱啊,难怪了。
等等……青蚨,子母钱?
相传青蚨生子,母子分离后必会聚回一处。青蚨母子血各涂在钱上,涂母血的钱或涂子血的钱用出后必会飞回。
摩拉又是岩王帝君的力量凝聚的,作为最好的触媒,这种防盗措施确实是有用的。
拨云见日,重云心里瞬间充满了欢喜。
拴在心上的石头陡然落了地,他下意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被热水熏得脸热了,又有些局促,觉得自己如今这幅模样实在不成体统。
又是几声闷雷,起初还只是疏疏落落的,四散零星,渐渐的从远处声音就大了起来。
青紫色的闪电布满了天空,轰然大响。
重云谢过了老人家,冲出茶棚。
临走前,他在桌子下留了一个带着红穗子的桃木剑,很小巧,用于辟邪,希望他的小孙子会喜欢。
雨线如织机经线,不多一会,背部就感到湿润黏连的不适感,他连忙加快了步子。
“年轻人,外面的雨下的那么大!你去前面拿件蓑衣再走吧!”
“这种天气行路危险啊!”
沾染了泥水的布鞋几步便已湿透,濡湿的布袜混杂着泥沙。
少年方士只是远远地回道,“您放心,我自有分寸,实在心急如焚,一刻也等不及了!”
崖壁上的琉璃带被丰沛的雨水打得乱晃,浅紫色的花苞被冲碎,却也有几朵合拢的花苞立着,岑凉的香气也被冲得四散。
重云身上,还带着给虞容新做,却没来的及送出去的珠子。
虞容一直小心地藏在身上,舍不得用的,存了他血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