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声,便有人大胆问道:“君昭仪,依您来看,谁会赢呢?”
问话者神情紧张,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飞琼古怪的瞥了他一眼,临华答道:“我猜,无人赢亦无人输。”
就像是应和她这句话般,两人策马冲到校场的尽头,在那里,黧黑的土地表面划出一道明显的凹痕,蹑电、凌霄便在线前止步,两名着甲的兵士举着箭筒,筒内散放着三支竹箭,那箭并非真正的羽箭,而是将细长的竹棍一头削尖,需空手投掷进对面的壶内。
秦楼燕以剑尖挑起箭筒,箭筒在半空中翻落,竹箭从筒内洒出,青霜剑凌空一划,剑锋挟带的真气便带着竹箭朝她怀中坠去,秦楼燕手掌一翻,便将三支竹箭纳入掌心。同样是三支箭,公仪云菲的手段更加简单,她甚至不用兵器,衣袖一卷,便缠住筒内竹箭,手臂一收,亦掌控了所有的箭。
仿佛是经过演练一般,两人对投壶的位置显然极为熟悉,内牵缰绳,凌霄、蹑电前蹄离地人立而起,便在此时,两人同时掷出第一支箭,竹箭从她们的中指下方笔直射出,在距离投壶一半的位置时角度微微偏转,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最终精准的坠入壶内。
第一箭既已发出,二人旋即跃起翻身,翻至最高处时双手交替一抹,“叮”的一声,箭尖撞在壶沿微微一跳,却终于失尽力道,不偏不倚掉了进去。而此时,她们的身体落回马头之前,如法炮制,将最后一箭射出。
“咚!”鼓声最后一响,掌令官宣布道:“全壶——”
秦楼燕似是对这结果感到不悦,面无表情的盯了云菲一眼,云菲淡然自若策马出了校场,她刚刚翻下马背,便有人鞍前马后的牵了缰绳,甚至比试途中掉落的金钗也被拾回交还给她。而秦楼燕那边亦有副官做此事,但她平日待下严苛,并不与人亲近,便没有拥趸者亦步亦趋的待遇。她的下属见状唯恐她心生不快,便出言劝说,谁知秦楼燕原本还算正常,听完这话反而脸色发青,只将佩剑扔下,一言不发的快步离去。
虽则两人最终未分胜负,但押云菲赢的一派总觉得公仪云菲更胜一筹,一众世家出身的将官围着云菲周围,说尽好话讨好奉承,倒颇有种溜须拍马的味道,他们毕竟出身好,场面话说起来驾轻就熟,令云菲听了十分受用,指着某人嗔怪道:“真是嘴上抹了油!”
仅仅言语上的迎合他们似乎觉得还不够,众人相视片刻,有人提议道:“天气溽热,公仪大小姐和君昭仪恐怕不适应,不如令伙房做些冰果子来尝尝?”所谓的冰果子就是蜜沙冰,主料为豆沙,上面撒着一层烹制好的各种豆子以及蜜饯等物,再以碎冰块镇之,夏季冰块十分难得,故而这种吃食非常耗费财力,便是在官吏家眷中间也是稀罕物。
旁边人骂了他一下,陪着笑说道:“大小姐和君昭仪神仙人物,还不快快派人去做?”
说话间,秦楼燕经行此处,冷冷瞥了他们一眼,众人立时止住声音,垂着头仿佛刚才那一切都是错觉。她身体站的笔直,仍旧带着初时的那份骄傲,但眼中几许阴霾,显示出她此刻十分不豫的情绪。
“诶,慢着。”公仪云菲出声拦住她。
秦楼燕脸上划过一丝恼怒,“作什么?”
公仪云菲道:“愿赌服输,想必秦小姐亦是言而有信之人,断不会出尔反尔。”秦楼燕冷冷出声:“你未赢,我亦未输,兑现诺言之话又从何而来?”
公仪云菲笑意盈盈,目视众人,慢悠悠道:“我方才是怎么说的?诸位都是耳聪目明之辈,想必一时片刻不会忘记。”众人回忆她之前所说之话,细思深意不禁恍然,“我说的是,你若赢了一切好说,我若未输你便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秦楼燕一怔,经她这么提醒,比试前的约定分毫不差的还原在脑海,她抿唇不语,似是感到骑虎难下,身边的副官争辩道:“明明是你话里别有玄机,行事如此不光明磊落,如何能让大人践约?”公仪云菲只做没听见,艳丽面庞一派淡然的笑,秦楼燕思索片刻,止住副官话语,“此话不必再说,是我棋差一招,不曾对你防备。如今我愿赌服输,你随便开出条件,但凡我能做到,只要你并非故意为难,我照做便是。”
公仪云菲笑着说:“见过君昭仪。”“什么?”秦楼燕错愕反问。
公仪云菲一字一句的重述:“我说,见过君昭仪。”
秦楼燕面上怒意涌起,副官拔剑半出,冷喝道:“你这分明是强人所难!这是军营,莫要仗着贤妃威势就可以为所欲为!”
临华从椅子站起,对公仪云菲此举亦感到十分惊讶,她不愿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开罪于人,走到云菲身边,试图劝说,云菲却按住她右肩,轻描淡写的说:“这怎么能说是强人所难呢,明明简单极了,纵然秦小姐年纪轻轻颇得陛下赏识,可以入宫佩剑,甚至掌管五千寒衣骑,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处亦是天子脚下,君昭仪可是代表着天子脸面,难道秦小姐拜见天子有权不跪?方才秦小姐忽视君昭仪,那是君昭仪心胸博大,不计较你失礼,可是亵渎天子威严是秦小姐可以承担的起,亦或是秦家有了谋逆犯上之心?”
她这一番话直将天子与昭仪相提并论,故意混淆视听夸大其词,谋逆犯上偌大一项罪名扣下来,任是秦楼燕有如何巧言令色的本事亦无法转圜,她的表情忽然僵住,身边的下属亦不敢出言争辩半分,她目光冰冷的一盯临华,不情愿的拱手道:“见过君昭仪。”说罢,不等临华有所回应,扔下众人满面怒气的离去。
“你何必为我出头呢?”临华无奈叹气。
两盏冰果子业已端在面前,公仪云菲泰然落座,笑容宛转,“非是为你出头,我早看她不惯,旁人也是一样,只是出口恶气罢了。”临华神情踌躇,云菲接过冰盏,轻声说:“先别急着走,怎么说是大家的心意,吃了再说。”众人闻言,搓着手巴巴的瞅着她,七嘴八舌的附和,“是啊,君昭仪,这是咱们的一番心意,您就笑纳了吧。”
临华今年才虚岁十七,而面前这群行伍出身的将士,个个正值盛年,最年轻的也要比她大上七八岁,却称自己为“您”,她感到有些无措,面颊一烫,不由自主的接过冰盏,剜了一勺送入口中。
两人用过冰果子以后,云菲又和众人比试了箭术,回去之时已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