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眼神。事实上，骆青野的视线只是轻飘飘地点到为止，随后又很快挪开。
就好像，这并非是他从前喜欢到骨子里的初恋。
就好像，她仅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路人。
对方的淡漠让季弦月觉得自己近十分钟的内心戏多余又可笑。
是了，这样的骆青野又怎么会继续用她送的香水呢？
季弦月购买的那款香水品牌都是现场调制的，因此保质期也不过一年左右。所以每一年的纪念日，季弦月都会去店里再重新购买一瓶送给骆青野。
她还记得骆青野收到第六瓶的时候，晃了晃纸袋，“不用看我就知道还是那款，小季同学，你都闻不腻吗？”
“嘿，我这叫长情好吗！”她钻进对方的怀里，拿出香水对着他的手腕处喷了两下，然后和他十指相扣，浅淡的香气逐渐四散，萦绕在他们周围，“我觉得阿野和这个味道特别配，我好喜欢呀。”
眼下四年过去了，最后送的那瓶香水也怕是挥发得一干二净，哪还会有这么浓郁的味道？
是了，她中意的香水，她喜欢的味道，他们之间的约定，还有一切与她有关的记忆，骆青野怕是都想忘记吧。这样，应该也能一并忘记自己带给他的那些羞辱与痛苦。
也，挺好的。
和骆青野在一起满打满算也有六年，分开又是四年。在季弦月小半辈子的人生里，这十年毋庸置疑是占据着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
说来也有趣，虽然眼前的骆青野早已和季弦月记忆中的样子相差甚远，可唯独那双浅色眸子里透出的疏淡却和初见时的少年并无二致。
那时的季弦月还只是骆青野分班后的新同桌，小姑娘没心没肺的，既不认识自己的新同桌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也不知道自己的新位置被多少人眼馋。天天一门心思抱着画板，满学校找模特练人物素描。
她的画画老师是母亲的好友，借着这层关系，授课之余，也会多说几句体己话。
“弦月，你画技没有问题，但每幅画都太公式化了，人物也没有灵魂。你似乎并没有享受画画的过程，而是一味在追求画画的结果。试着放松自己好吗？去感受周围的一切。画画不是目的，它可以是你宣泄的途径，也可以是你表达的方式。”
16岁的季弦月对这段话似懂非懂，但她抓到了一个重点，那就是自己的人物画没能得到老师的肯定。
既然不好，那就多画！
那阵子，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高矮胖瘦芸芸众生，没人能逃过她的画笔。可越画她越迷茫，越觉得自己像个流水线小工。
这天，季弦月有些丧气地回了教室，不出意料地发现自己的位置上又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同学，正在和她的新同桌聊学习。
她也不好上前打扰，乖乖地抱着画本等在一边。等着等着，习惯性地打量起人物来。
视线顺着葱白修长的手指一寸寸地移到少年白净透亮的脸上，红润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浅色的瞳仁里藏着隐隐的不耐。
嗯？她新同桌这张脸不用来当模特，可就太遗憾了！
自此之后，那位一下课就往外跑的少女开始悄悄地画起了同桌。她自以为冷漠的同桌并不关心周遭的一切。直到某一天，骆青野压住她预备收进书包里的素描本，撩起眼皮皱着眉：“季弦月，你要画我到什么时候？”
行迹败露的小姑娘笑眯眯地试图套近乎：“同桌呀，还不是因为你太好看了，我画着画着就上头了，眼里就，就看不到……”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窄窄一束虚虚无无拂过他的眉梢，映得他的瞳孔颜色越发浅淡。
季弦月突然就没办法对着这张脸说出那些虚伪的虎狼之词。
她没骨气地屈服了，低着头翻开画本，撕下刚刚画好的速写放在骆青野的书本上：“还，还给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小姑娘说起话来软软糯糯的，骆青野也不至于真跟她计较什么。可当他以为季弦月就此放弃时，又听她开了口，语气却是比刚才的胡言乱语诚恳许多：“我说真的，你的骨相很好耶，五官的比例也很棒，是我认识的人里长得最好看的！我其实，真挺喜欢……”
骆青野刚放松的眉毛又紧了起来：“我没打算谈恋爱。”
季弦月：“……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