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坐在军营大帐中,专心的翻看着《天官录》。
账外两侧堆满了好奇的脑袋一股劲儿伸着脖子齐刷刷朝里看。
“主帅这是咋的,回一趟仙京就转了性?这是遇到啥事?”
“瞧他认真的熊样,定是受到不小的打击。”
“他皮糙肉厚得跟铜墙铁壁一般,什么样的女人能撬动这万年小铁树。”
“看什么看,主帅都这般光景还不明白,对方定是家室很好教养很好的贵族小姐,咱们主帅这样的老粗汉定是自觉配不上人家,老大徒伤悲啊,现在知道努力了!”
林月托着腮帮子,眼神集中在凤嘉的画像上,画中的他身着玄色戎装,头盔红缨迎飘扬,眼神高贵威严,手持抚光剑,同样凝视着画前的林月,林月粗糙的指纹抚摸过他的脸庞,画屏风前初相遇,他捂上了脸,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啊!------在徐兰山众神将中,他林月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霸道强势,竟然对一废武神说出此等阿猫阿狗、枯苗望雨的浪话,林月啊林月,他此刻恨不得马上自戕:“清远仙乡将门之后,出身剑术世家,怪不得他看起来如此与众不同,脾气还不小,……这他妈的画得哪一点比得上真人,真是瞎了这帮子画师。”
门口的脑袋一层叠一层,推搡来风去。
“二殿疯了吧,已经开始自言自语了!”
“主帅这表情明显是被嫌弃了啊!”
“被嫌弃可还好,就怕连个机会也没有!”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主帅也挺可怜的,回去后对着咱们殿主那个泥人,连笑都不会!”
“啪----!”林月霸气得将画册重重合上,目光如鹰,自言自语道:“如今你既无权利亦无靠山,嘚瑟什么,这就怪不得我了!”
“遭了呀!咱们主帅这是准备霸王硬上弓啊!”
“不会吧不会吧!”
账外的人叠人溃然崩塌,众人一股脑儿摔进账内,滚到林月面前,打断了他正在望天傻笑的臆想,他怒不可遏得走过来踢他们:“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做,马场的马骝了吗?一人给我去做300个蹲起!”
“唉----! ”
众人一片哀嚎。
林月心绪不宁,恨不得将自己整颗心挖出来,他踱来踱去后跑到阎寒账内说要去狐狸庙祈福,立刻被对方一个眼神儿赶了出来。看着林月苦恼的样子,平日惯会溜须拍马的几位立刻围了上来,将他按在榻上,一人捏脚,一人捏腿,一人捶背,陪着笑脸拼着老命伺候:“二殿,婚姻大事急不得,哪有一次就成功的? ”
“陶四儿说得对,心计吃不了热豆腐!
“好事多磨,咱们这位新嫂子必定是个心气极高的人,这分明就是在考验主帅,现在的女人都矫情,她就是对您有意思,也不能直白得说出来,要先装清高推辞一番,考验一下你的真心和毅力,凭着主帅的魅力和才华,再加上这张万世难遇的俊脸,定能将她一举拿下,殿下莫急,眼下咱们还需从长计议,制定攻略,攻心为上。”
林月摩挲着下巴,一脸恍然大悟地将对方拽过来:“老子最擅长的就是攻心,张明,你是个惯会说话的,我这人最讨厌别人揣测我,不过这次你说得句句好听,说到了我的心坎上,对你新嫂子也算是孝敬,你那偷偷溜号喝酒的罪过我暂时按下了,还有一事还需你帮忙。”
张明清澈见底的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后悔:“承蒙主帅厚爱,小的万死不辞!”
“你放心,要不了你的命,这几日我观察众将士的衣食住行,大家风餐露宿在这雪山脚下,一穷二白,附近野味极少,连个肉都啃不上,你挑几个手脚麻利的搭建一片鸡棚,去兽苑弄几百只清远麻鸡过来好好养着,给大伙儿改善一下伙食。”
“咱们吃短脚鸡就行”张明吞了吞口水“非要清远麻鸡不可吗?那麻鸡连东都的贵胄们都不一定能吃得上!”
“我这人不喜欢下三烂的便宜货,有问题吗?”
“其他还好办,确实有一个难题”
“赶紧的,有屁就放! ”
“兽苑哪来那么多清远鸡仔,统共不过一二十只…… ”
“仙京那么大,给老子挨家挨户收去!”
三人一看主帅来真的,扑通一声齐刷刷跪下磕头:“主帅啊,咱们可是白狼,挨家挨户收鸡这事传出去定要被同僚取笑,败坏了徐兰山的名号,大殿定是要弄死我们----”
“一百只。”二殿下摇摇手指头,眼神阴鸷晦暗:“一只也不能少!滚!”
三人悻悻泱泱后悔不迭出了营帐,林月散开四肢浑身虚脱倒在大榻上,是啊,哪有一蹴而就的,况且二婶子说过,咱们狼家的孩子,命里注定婚姻坎坷,比如表哥父母双亡,那曾经也是仙京被传为佳话的一对儿。这凤嘉是仙京建都的第一期武神,难怪就算落魄至此依然长身玉立,依然风姿绰约,眉宇间透着一股睥睨众生的傲气,做惯了神佛任人朝拜,自然不会将他林月看在眼里,但是他就是喜欢他这个劲儿,素净的青袍下是羸骨还是膈人的傲骨,他着实想摸一把。
他翻身抱着兽皮,眼睛盯着营帐顶,想起凤嘉匆匆离席那一瞬间与他贴身而过,睫毛低垂,眼神半落在他的胸前,似有意无意,他那好看的姜红色的嘴唇微微唅启,细长的眼梢分明朝他动了一下。林月傻笑,还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说赶时间回去炖鸡吃,表哥说得对,不是我林月不好,而是这个人,难以交心,如一条滑不溜秋的鲶鱼一般,不仅心里弯弯多,还会咬人。
千里之外,斜照的夕阳洒在仙京的大街小巷上,给初秋的仙京添上了一丝温暖的色泽。凤嘉与阿狸坐在车箱中,帘穗随着微风飘动着,一路上行人匆匆,各式各样的庭院紧致相邻,大街小巷横竖交错,远处的殿宇连绵起伏如同高山平丘接连不断,消失在雾气中,真应了那句话:世事漫如流水。二人刚从酒馆出来,阿狸喝了一些小酒,有些醉意,便伏在凤嘉肩膀上望着外面的景象。她注意到他的手指不由自主摩挲着手腕受伤的地方,那伤口从不曾好过,一定会疼。
无伤草,只生长在南山经的某山谷中,有药局的老仙人曾经见过一次,凤嘉这三百年流连于南山经各种层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