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雅笙已经办好了出国读书的手续。
就这么扔下了她。
沈安璞白天在学校看见程见秋红着眼,知道她在晚上一定没少哭。
他在心底责怪自己千百遍,如果当时没有产生希望他们分手的想法,他们会不会就一直那么好下去?
如果一定要有人受伤,那这份痛,让他一个人承担就好了,别惩罚他喜欢的女孩子。
好多安慰的话,变得异常苍白。
十八岁,情窦初开的沈安璞心跳好快,看着眼里蓄泪的程见秋,他鬼使神差说了句:“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程见秋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行啊。”
幸福来得太突然,沈安璞的眼睛不可思议睁大:“真的?”
程见秋点头确认,笑容娇媚不失这个年纪的单纯:“真的。”
她哭够了,沈安璞送她回家。
当晚,程见秋还发了动态,艾特了沈安璞的账号,广而告之的宣布她脱单了,和沈安璞恋爱了。
欣喜若狂的沈安璞尚还稚嫩,不懂程见秋这个行为背后蕴含着怎样的深意,忘记过了多久,他听见程见秋和朋友的对话。
她那么积极地公开,并不是喜欢沈安璞,真正的用意在于她虽然和祁远风互删了联系方式,可他们之间还有其他共同好友。
共同好友很有可能会在祁远风那里提起她和沈安璞的事,事实如她所料,不过她只猜准了一半。
祁远风确实听说了她和沈安璞的恋情,不过祁远风的反应很平淡,只笑了笑,未置一词。
这个结果和程见秋预想的出入很大,毕竟他们有过那么难忘的一段,怎么说他都会有点与众不同的反应吧。
甚至……甚至会按照狗血小说里写的那样,他被这么一刺激,幡然醒悟,会抛下秦雅笙,连夜回国来找她再续前缘。
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再多的青春疼痛文学,都没有她的心疼。
她疼过一遍,沈安璞再疼一遍。
说不难过是假的,向喜欢的人小心翼翼奉上一颗真心,结果反手就被扔在了冰凉的地上,摔得粉碎。
沈安璞知道程见秋在利用他,心里的疼痛在对她不可估量的喜欢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他心甘情愿被利用,她所给的一切,他都甘之如饴。
没人想过,这么一试,就试了六年。
这六年里面,他们和所有情侣一样,做过普天之下有情人都做过的大部分事情。
春天。
程见秋会穿着漂亮的衣裙,和沈安璞以及其他三五好友一起出去春游或者踏青,沈安璞有用不完的耐心,换着角度给程见秋拍漂亮的照片。
夏天。
冰激凌的第一口、草莓的尖尖、剥好皮的葡萄、切好块的西瓜、不同口味的奶茶……还有其他合程见秋口味的副食,沈安璞都会为她准备好,递给追剧的她手边。
秋天。
热板栗被沈安璞去了壳,油焖大虾去了皮,可乐鸡翅脱了骨,石榴剥好了一粒粒躺在精致的玻璃碗里。
冬天。
热气腾腾的火锅、跨年夜的烟花、飘着雪花的夜晚……胶卷记载了他们共度多个春夏秋冬的回忆。
沈安璞心里不安的预感,在和程见秋对视的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怎么了?”程见秋停下夹米线的动作,筷子搁在碗沿,面容平和,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她的目光,不坦诚。
“……”沈安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是不擅长交谈的人,甚至可以算得上嘴笨,认为在恋爱里,一定要尊重对方的隐私,所以程见秋不愿意说的事,他从不主动问。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他怕问出戒指去哪了,会成为他们分道扬镳的导火索,说实话,他不想失去程见秋。
即使程见秋心里一直住着另一个男人,即使程见秋不是多么爱他。
可是,他很爱程见秋。
如果装傻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他愿意做一次彻头彻尾的傻子。
话是这么说,心脏的某个位置,却不可忽略的开始隐隐作痛。
他的眼神锁定在程见秋摘掉了求婚戒指的那根手指上,瞳孔里的落寞和难过,根本无法遮掩。
外面喧嚷的街道。
老吴米线店里昏黄的光和斑驳的墙面。
地上脚边没来得及收拾的烟蒂和散落的烟灰。
他们面前冒着香气的米线和没喝完的啤酒瓶。
和六年前那个夜晚的打扮堪称复制粘贴的程见秋。
乍看之下,和多年以前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一切的一切,在悄无声息的时间长河中发生巨变。
与过去的相似,像是将一个时空割裂成两半,各自走向了毫不相干的结局。
现在二十三岁的程见秋,比少女时代多了些锐利的美,自带难以接近的距离感,看起来很不好说话。
和十七岁的她,截然不同。
程见秋低着眼,双方沉默近一分钟。
店门口进来了一对年轻的小情侣,看起来很年轻,像多年前的他们那样稚嫩青涩。
“我们……”程见秋收紧了手指,语调显然有些艰难,尾音轻到快要听不见,“分手吧。”
她的态度不是在商量,很显然,是一个不容被拒绝的通知。
沈安璞没有出声,拿过胶杯,倒了半杯冰啤酒,慢慢往下喝着。
年幼时,总觉得啤酒太苦,大人们为什么会喜欢喝这么苦的东西。
等他长成了大人,终于弄懂,觉得啤酒苦,是因为那时候的日子过得很甜,没有什么事需要他操心,好好学习就可以了。
觉得啤酒甜的时候,日子就苦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半杯啤酒见了底,碗里的米线坨在一起,逐渐吸干了汤汁。
未喝完的啤酒,在瓶身沁出滴滴水汽,像在替他流泪。
如释重负的感觉,在这一瞬间盖过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