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矫情书院>女生耽美>相思缚>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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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仲春二月,和风容与,桃柳争妍,望京城处处芳香幽然,城北崔家大宅的陶然苑内却弥漫着些许苦涩味儿。

宁松晚甫一打帘,便被一股浓烈的味道扑了额面,绕过屏风,见母亲崔氏躺在榻上,付妈妈正在劝她服药。

“夫人,您就是不想着自个儿,也得为姑娘想想……眼瞧着近了婚期,您拖着病体可如何是好?”

付妈妈的话崔琼显然是听进去了,眼波动了动,歪过头,正巧就迎上屏风前女儿担忧的目光。

“晚晚,这么早就过来了,用过朝食了没有?”崔琼勉力扯动了下唇角,妄图打破这屋内死沉阴郁的氛围。

宁松晚趋步至榻前,低声嗔道:“娘,您又不肯乖乖服药了。”说着,从付妈妈手里接过药碗,坐到榻前,用瓷勺搅了搅那深褐色的汤汁。

崔琼嘴角噙着笑,眉心却难释然:“我身子无碍,不过就是同你父亲置气罢了……打小他就没怎么管过你,如今再有一个月你就要嫁人了,他还是不闻不问,你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亲?”

子不言父过,宁松晚只付之一哂,将一勺药递了过去:“娘,先吃药吧。”见崔琼紧抿着唇不肯张,她才又说了句:“他不管我小,我不养他老便是。”

崔琼的眉心总算舒展开来,张口咽下那药。一旁的付妈妈掖了掖眼角,默然退下。

待一碗药喝完,崔琼还是忍不住问:“他现下人呢?”

“一早出去了。”

宁松晚有意替父亲遮掩一二,却是无济,转瞬就被母亲拆穿:“是一夜没归吧。”

宁正志是什么样的男人,崔琼这些年早已看透,说起这些时麻木倒是多过了愤怒:“如今隔壁才是他酣眠歇夜的家,这里只成了他点卯的廨署,我这回发病已有十来日,他面都未曾露过咳咳……也好,省得他看我不行了,又惦记着接那姓柳的来填房咳咳咳咳……”

崔琼这一番咳得猛烈,宁松晚忙递帕过去,却在母亲头痛阖眼间瞥见那帕子上多出的一抹鲜红。她将帕子悄悄收回,藏入袖间。

咳血未必是重疾,却难免让病患有更残漏尽之感。

宁松晚一边给母亲顺背,一边柔声劝着:“阿娘不要总胡思乱想,大夫说您这病就是劳身焦思,气伤肺腑所致。父亲当年既在外祖父面前立下与您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只要您在一日,他便不敢弄那些莺莺燕燕的回来。”

“一生一世……一双人?”崔琼笑了笑:“你父亲跟柳氏好上时,正是娘刚怀你的时候,等你呱呱坠地了,柳氏那边也有了动静,是故柳氏的女儿只比你小一岁不到。早年你父亲将她们偷养在外宅,纸包不住火了便做出割舍,将人远送外乡,誓言此生永不再见。我给了他机会,没成想那却是他的缓兵之计……”

宁松晚低声喟叹,母亲说的没错,去岁外祖父仙逝,父亲第一件事就是买下一墙之隔的两进院子,堂而皇之又将柳氏母女接回了望京。

彼时母亲正值热孝,透骨酸心,凄入肝脾,大病了半载。没力气与他们闹,许多事也就任其自然了。

今回再将母亲气病,是因着父亲又在西院墙上凿了个月洞门,与柳氏的院子连通起来,抬脚就能打个来回。这与一个门里度日已无二样,也算彻底践踏了他在外祖父面前立下的誓言。

如今整个望京城,都将此事引为了笑谈:

“这做男人呐,还是得学那宁正志!当赘婿,靠着妻族显荣,岳丈大人一撒手,家业立马握入自己掌中,不就骑到妻主头上了?!”

“是啊,不让纳妾怎么了,不过是少过个明路罢了,半夜爬墙岂不更得意趣?”

“哈哈哈哈——”

……

类似的话连宁松晚都听到过两回,她不知母亲又听到了多少。

见女儿一径沉默,崔琼有些后悔说了这许多丧气话,反过来开解道:“晚晚,你莫要因此就对婚配一事惆怅,文大人是个好官,也会是个好夫君,并非天下男儿都如你父亲那般。”

宁松晚并不愿在此时提及自己的婚事,忙岔开:“对了娘,丘山斋那边您不必挂心,我每日都会去一趟,且有张老先生坐镇不会有事的。”

丘山斋是外祖父留下的一间画楼,取自“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也是母亲唯一还攥在手里的家业。故而她这一病,宁松晚免不得要接手。

可崔琼听了这话并不觉宽慰,反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好总去抛头露面。”

“书画乃是大雅,往来皆是士流。”

“士流也是男子,何况文人骚客最是风流……终不是你一姑娘家该常去的地方……”崔琼絮絮说着,声音却渐渐走低。宁松晚也不再反驳她,只弯起月牙儿似的双眼笑咪咪等待着。

很快崔琼就打了个哈欠,身子徐徐向下萎去。宁松晚知是药劲儿上来了,将她身子放平,又掖了掖被子,静声出屋。

阿照和乐心一直候在门外,见宁松晚出来忙缀在后头。

春日的晴阳倾洒而下,擦着屋脊檐角斜斜扫入廊中,渗开一片斑驳光影。宁松晚穿行其间,敛了面上维持已久的笑意,清润的眸子骤然转冷。

她手里还握着那方染血的帕子,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失神间听见阿照“呸”了一声,接着是小声提醒:“姑娘,盘丝洞又来人了!”

柳氏名唤柳凝丝,生的女儿大名宁芷兰,小字盘儿,阿照便干脆将她们住的院子命名盘丝洞。

隔着几重拱月门,宁松晚看见一个捧着漆盒的小丫鬟往这边走来,待到了近前,那小丫鬟也不行礼,眼中带笑,裹挟轻慢:“听说夫人病了,吃不下东西,这是我家姑娘特意送来给夫人开胃的。”

她揭开捧盒的盖子,露出里面鲜亮诱人的红色浆果。

宁松晚垂眸冷睇,那竟是难得一见的红莓。要知这东西打外邦而来,千山万水一路冰裹着方能保鲜,往年只做御贡,今年有少量流入市井,被炒至天价,颗颗堪比黄金。

阿照和乐心不由看傻了眼,本以为老爷在隔壁养了只蜘蛛精,不想却是供了个祖宗!

阿照性子直,开口就骂:“你们这帮蛀虫!吃喝用度皆支着崔家的银子,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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