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停了笔,偏头看向她,本是微怒的神情陡然含了三分笑意,答话说:“从前是经常被抓。”
念影道:“那小狐狸很调皮。”
先前在外边害她差点跌倒,昨天又抓伤了她的手。她只以为是巧合,不想谁都喜欢抓。
“对,很坏,总喜欢抓我。”月沉吟唇际笑意渐深,仿佛一下提起了更大的兴趣,画下的每一笔都带着浓重的情感,落笔轻缓又快。
只片刻间,梅花成型。他思索一瞬,描了树枝,在底下缓缓描摹出狐狸的身形。
念影看得认真,听见他接着方才的话又说:“有一次挠伤了我的脸,半个月才好。”
念影有些不可置信,“这么严重啊?”
“严重。”月沉吟笑弯了眼睛,语声微带戏谑,“每晚都要挠我。”
“……”
念影意识到不太对劲,嘴里说:“那师尊要好好管教了。”
她怎么听着……他不像是在说狐狸,更像是在……形容人?
他说每晚都要挠他?可若说的是人,岂不是那个人每晚都和他睡在一处?
不是只有夫妻……才会每晚睡在一处吗。
念影思不得解,启唇直问:“师尊是在说狐狸吗?”
月沉吟落笔动作一顿,侧过头,凝目看着她,低声说:“嗯,在说狐狸。”
也不知为何,他一说这话,念影脸腾地一下就热了起来。她大抵能听出来,他在戏弄她。可她却不知他为何要说这样的话,那话里的“狐狸”,又是指代的什么。
念影低下头,转移了话题,“点心要凉了。师尊还吃吗?”
“等会儿吃。”
他收回视线,画好了狐狸之后,话锋陡转,莫名地问了一句:“念念,你觉得染枫如何?”
念影连连点头:“他很好啊。”
他追问:“哪里好?”
念影道:“哪里都挺好的。”
他再问:“和我比起来呢?”
“……”
念影一时哽噎,低头不语。
她不答,月沉吟也不强行问,继续作画,当做什么都没问一样。
说了太多话,念影嗓子口渴,又站得腿酸,他最后那个问题不断盘旋在脑子里,吵得头疼。
她想起先前他问她是否很在意幽染枫,现在又这样问一句,实在是莫名其妙。
幽染枫不是她的师兄吗?
作为他们的尊师,月沉吟难道不希望徒弟们感情深厚相互扶持?
又或者说、幽染枫其实不是什么好人,他在提醒她。
念影瞪大了眼睛,心里暗自琢磨:那应该不会吧?
幽染枫那个没心没肺的,还会有什么坏心眼?
他是幽州国君的次子,生而仙胎,持有灵力,身份高贵,来狸山也只是想多历练历练,能做什么坏事?
不对,不应该是个原因。
沉默许久,念影忍不住了,“师尊……为什么要这样问?”
月沉吟搁了笔,朝她轻轻一笑,“你随我来。”
他走至里侧挑帘而进,在内室的柜子里翻找了下,拿出一瓶药膏出来。
念影怔怔站在他身侧。
“手伸过来。”他柔声说。
念影迟疑片刻,听话地伸出了被抓伤的那只手。
月沉吟捉住她的手,动作细微、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涂抹上药膏。
其实……伤已经不疼了。原本就只是小伤,没有多大关系。
平日里最关心她的楚素今日见了都没有多问,她自己也对此不甚在意的。
可为什么……他会这样在意。
念影凝目看着他。
他面上蕴出的神情,像是心疼,是怜惜。
那日她被小狐狸绊倒脚扭伤,他也是这样的反应。
念影抿紧嘴唇,楚素他们也会这样关心她,但都不是像他这样。
药膏抹好,月沉吟抬眼,两人撞上了视线。
念影心虚垂眼,奈何对方像是比他还要心虚,也匆忙低下了头,将药膏收起后,淡声说:“怕你明日不能握缰绳。”
他抬步往外而走。
念影紧跟着他,走了两步后,倏地说:“师尊很好。”
月沉吟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眼神微诧:“什么?”
念影浅浅笑着,说:“和师姐一样,对我很好。”
月沉吟眸光从她面上掠过,转而走回画桌前。他默了默,轻轻说:“我会一直对你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