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琼鼻樱口,肤色盛雪,一张鹅蛋脸显尽烟雨青山之秀丽,当真是西湖西子一般的才貌。
当年,王景之前往江南游学,王林两家世代相交,自然要往林府拜见,机缘巧合之下见了林岱一面,自此便动了心,苦求了双亲,才将林岱娶进了家门。
夫妻二人如胶似漆,琴瑟和鸣。奈何天不遂人愿,情深不寿,林夫人先天体弱,在王娢九岁的时候便去世了。
而王景之,终究是没再续弦。
王娢长得不像母亲,并不及她倾国倾城之姿。家中姐妹里,王娢觉着二姐姐才是那个长得最美的。
王晗兼具父母长相之特点,既有有江南女子的柔和,又有北方姑娘的英气,两相调和,倒也看着舒服得紧。
林岱自喜女儿不像自己一般生的单薄,倒是有福之像。为人父母,其实唯愿子女平安康泰。那王娢极其受父母珍视,王景之必然要为她亲自议亲。
“娢儿,今日族学你不必上了。你父亲身边的长容在外候着,快去吧!你这丫头,日日念着你父亲。若是叫去了族学,想来也是心不定的。”老太太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茶,对着王娢吩咐道。
“是,祖母!”王娢向老太太和两位婶婶福了福,径直走出花厅去了。
“小姐,慢着些。昨儿晚上刚落了雨,您仔细滑着。”王娢心里雀跃,在老太太处不敢太放肆。此时好容易出了花厅,岂肯听婢子的话,脚步加紧,一刻也不肯慢的。
外厅,长容已经候着了,见小姐来了,忙起身见礼。王娢只虚受了半礼,便请长容坐了。这长容是随父亲一同长大的,名为主仆,却是十分亲近。王娢素来对这位伯伯十分敬重,故而只虚受他半礼。
三年未见,王娢自是激动难抑。长容面容沧桑了些,精神却还好,王晗看着略放了放心:“父亲可还好,蜀地潮湿,他身子可受的住?每每来家书,只报平安的,其余概不肯说,倒叫我心里挂着。当初说了要随他去的,却偏留我在家中。”
长容看着自家小姐,已然与当年离家时大不相同,出落得越发清丽了,念及往日老爷夫人待自己之情,心中愈发感叹。
此时见小姐着急的样子,也不禁笑了,颔首回道:“小姐且放宽心,老爷身子康健着呢!蜀地虽潮,但风土人情俱佳,仔细调养着,气候反倒养人。数年未见,小姐瞧着是长高了不少,出落得越发伶俐了。小人看着心里高兴。老爷见了,该不知有多欢喜呢。”
王娢看长容伯伯满眼欣慰,心下更是软了起来:是啊,马上就要与父亲相见了,她心里亦是欢喜着紧呢。
母亲去后,父亲始终是郁郁不乐。虽然他从来一副淡然样子,可王娢知道,他的心内却是始终没有舒展过。
当年祖母想要父亲续弦,父亲不同意,为此事差点与祖母闹僵。大家族的嫡子,没有丧妻不娶的规矩。房中无人主内,怎么都不成体统。可父亲却始终不从,十分执拗。最后还是祖母妥协,请了在京的大夫人暂理三房内务。
王景之少年时疏狂不羁,是个不喜规矩束缚的。族学虽然上着,却是不大用功,因此二十岁上才堪堪中了举人。
琅琊王氏文风极盛,王晗父亲中举,在家族中已算晚了。王景之的大哥,二哥和四弟在这个年纪早以入京下场试手。
老太太心里焦急,当年动辄训话这个三儿子。老太爷却老神在在,只由着三子随性胡来,并不管束什么。只是在他中举后,却不似兄弟们一般,由双亲安排婚事。老太爷只叫他到处游学去,无所悟便可不必回家了。
彼时的三公子并不在意,双亲不给自己娶妻,他正乐意;四处游学,他正欢喜。当年王景之就这样逍遥自在出门去了。可缘分天定,江南一游,惊鸿一瞥,林家娘子终究还是成了那个少年郎一生的牵挂。
后来,王家三郎归家了,再后来,王家三郎娶妻了,再再后来,王家三郎成了探花,风采文章,名动京师。当年疏狂的王家三郎,终究还是成了朝堂里的王氏子孙。
王娢自觉自家父亲性子颇有几分不羁,不似官场中人圆滑持重,却也还未想到其父当年那般的人品风流。
此时夜凉如水,春寒未过,纵锦衾玉枕,依旧叫有心人难眠。王娢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心思难净,思绪乱飞:父亲多年未娶,纵然是爱重母亲的缘故,多少也是怕自己受了委屈。若家中忽然来了个新夫人,她必难以自处。王氏一族极重主母地位,规矩严明,怕是她再也不可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自在度日了。父亲不娶,是恐她受了委屈。可这么多年来,父亲独身一人,无人照顾,她心里很是放不下。如今自己渐渐大了,父亲叫她进京,定是要为自己议亲,只是自己若嫁了,父亲又待如何呢?
思及此处,王娢心里暗暗叹气。可想起父亲与族中先生平日的教导,又暗骂自己心性不定,须知个人有个人的缘法,父亲也不例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爱护好自己方不辜负了父亲苦心。
王娢当下心定,不久便沉沉睡去。
又是一夜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雨打纱窗,却依旧叫人好眠。料想明日又是残红遍地,但也依旧挡不住随后而来的融融春光,自在莺啼。六小姐梦里姹紫嫣红开遍,却没有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在眼前,王娢觉得很满足。
“小姐,您快醒醒吧!再不起,可真赶不上先生的课了。昨儿您还念着要与先生和族中姐妹道别,今儿是断不好晚了的。”王娢身边的大丫鬟附子边催着,边把自家小姐从榻上拉起来。
王娢半迷蒙洗漱毕,请完老太太安,随后上族学去了。
今日王娢着了件天青色的春衫,外面罩了件彤管粉的褙子,云雾绡的料子衬上娇俏的垂鬟分肖髻,显得愈发温柔可人。春光正好,王晗如水的眸子亦盛满清朗,叫人看着舒心畅快。
王晗坐定,先生尚未开课,她便自把前两日先生讲的文章拿出来温习。母亲在幼时同她说过:温故知新,为学要千万虔诚,不可大意偏废。
到王娢抬眼看时,女先生已经走了进来,在书案前坐定了。这位先生姓白,号染檀,是王娢四叔几年前从南方请来的馆客。这位染檀先生性格随和,博学多识,王家诸位姑娘进学这几年均长进了不少。
王娢与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