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真噎住,脚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瞧她这胆怂样儿。
橖宴重新闭上眼睛,敷衍地挥了挥手:“得了,吓唬你的,你笨手笨脚也没事儿,留你一条小命暂时不杀。”
他轻飘飘看她一眼:“上来吧,怎么,还得我屈尊降贵下来请你?”
真真连忙道不敢,心底熟稔地骂着他八辈祖宗,局促地脱掉鞋,踩着脚踏小心绕过橖宴的长腿上了榻。
橖宴的榻可真硬,跪在上面像跪石头一样。
她跪坐在橖宴身后,两只小手握得虚虚握着,轻轻地落在他肩上。
窗外寒风吹着,屋子里炉火正旺,烟青帐脚边镇着四角瑞兽香炉,清冷雅致二苏旧局茉莉香味儿在帐子中弥漫。
主室的格局比西厢大得多,香的味道在这样的冬夜显得很淡。
橖宴闭着眼睛,身后是软玉温香,倒还惬意,这人也不是全然一无是处,留着也有点用处。
他平时很难入眠,入眠也是浅浅的,少有动静就醒,这次,难得地,困意很快升起来,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有序绵长。
白真真膝盖跪疼也跪麻了,她小心换了只受力的主膝,膝盖不慎碰到他背心,她吓得闭眼,呼吸都停了,白着脸等着挨骂。
嗯?
奇怪。
床榻上很安静。
他竟然不骂她。
真真睁开一只眼睛,屏气,不放心地伸长脖子去看。
橖宴居然睡着了。
就这样支着脖子睡着了?!
想她白真真重生回来第一夜就被吓了三次,被吓晕了都要被他半夜故意冻醒,好不容易做好心里建设再去睡觉,又被他传唤的曹掌事叫醒,半夜三更饿着肚子过来给他守夜捶肩。
说好的失眠难以入睡呢?
白真真嫉妒了,脸气得发红,缺觉的笨脑子一抽,手握成拳实实地锤在他肩上。
橖宴做了个梦,梦到一只粉□□白的猪从天上掉下来,正正好砸在他肩上,他被砸醒了。
醒来发现那不是梦,是一个蠢货的拳头实打实地落他身上,橖宴深吸一口气,翻身握住她小拳包,举起来,训斥的话已经到了嗓子眼:“轻点啊,打......”
他的话还没完全训出口,突然唬住。
他比白真真高大许多,握住她的手举过头顶后,她的身体也因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往下倒,倒在浸满他身上冷香的被褥上。
这个姿势,这个地点,暧昧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看着白真真被她抓住的小手,那只手细得,好像一用力就能折断。他拇指摁在她脉搏上,明显感受到脉象变得凌乱而极速。
这辈子,他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身下压着的姑娘身体柔软,腰肢纤细,本就生地白净甜美,整个人香香软软的,是和男人不同的触感。
橖宴突然扭捏起来。
白真真瞪大了眼睛,以为他是要打她,迅速抱住他的手,两滴眼泪说来就来:“姨娘,对不起。”
橖宴:“......”
他手臂扯了一下,要收回去,可白真真偏偏抱着不松手。
幸好床帐里黑,他脸上的红意看不见,橖宴面红耳赤道:“白真真,还不松手!”
白真真闭着眼睛干嚎:“不行,不行,松了你就打我了。”
橖宴脑门子直抽抽:“你现在放手,我就不打你。”
她蹬鼻子上脸,小声道:“你发誓吗?”
“我发誓,不会因为白真真笨手笨脚打她。”
白真真这才松开他的手,舔着脸凑上去:“姨娘你真好,姨娘我继续给你锤肩。”
说完,不容他拒绝地,她那一双大大的圆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瞧:“成吗?”
橖宴怕被她看出自己脸红惹笑话,冷着脸翻了个身,默许了。
他低估了白真真的目力和坏心眼儿。
白真真被他压着的时候,早察觉到他乱了的呼吸和打鼓似的心跳。
她故意凑上去,就是为了看他脸红不红。
她活了两辈子都没想到,橖宴这个渣男,竟然会因为一个意外的亲近乱了心神。
她坐起来,看着他强自镇定的后脑勺。
白真真冷笑着,手轻一下重一下地给他继续锤着肩,有时候明明他脖子上的青筋都忍出来了,却还是没有回头呵斥她。
她勾了勾唇,眼底满是嘲弄,故意用捏成拳后的指骨锤在他肩上最敏感易疼的部位。
橖宴“嘶”了一声,下意识回身瞪她。
真真连忙收回手,眼圈红红地,犹如惊弓之鸟般缩起来,垂着脑袋可怜道:“对不起,姨娘。”
说完,她小心地抬起头,看着他:“都怪我笨手笨脚把您弄疼了。”
橖宴:“......无事”
他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像以往那般吓唬她。
真是烦。
明明是她惹事,怎么弄得像是他在找茬。
橖宴心底很不爽。
白真真看着他这幅模样,眼神更冷了,心里很是不屑。
这回她没再故意用力,她不想去挑战橖宴的容忍底线,面对这样一个性子阴沉不定的人,方才的事他能忍下,是白真真借了他这辈子不曾与女子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
趁他没反应过来,欺他一次两次可以,三次四次便不行。
清寒的月光被乌云遮住,屋子里只剩一点线香亮着,谁也看不见谁,身后女孩子的力道轻轻巧巧,人也安安静静没再说什么话,橖宴松了一口气。
他十分懊悔刚刚自己的举措,烦躁地闭上眼睛,伸手捏了捏鼻梁。
身后跪坐着的人察觉他的动作,立刻紧了声音,可怜兮兮地问道:“姨娘,是我又弄疼您了吗?”
橖宴无声地叹了口气,放下手,淡淡道:“没有,你锤你的,累了就歇歇。”
看,他又变得不像他了。
干嘛要说累了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