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五年正月二十二日,昭懿长公主沈照为孝敏皇太后抄经颂佛三十日整,起驾回宫。
沈照回宫这日,天气分外晴朗,和风轻拂。
马车内的空间很大,座椅上还铺着一层厚厚的绒。
沈照惬意地斜倚在小塌上,吃着各类的小吃。那是马车穿过闹市的时候,沈照特意让朝烟下去买的蜜饯果脯还有各种小糕点。
走着走着,沈照感觉应该还没进皇宫,但马车停了。
沈照与宿雨朝烟对视一下,两人连忙下马车打探情况。
“魏将军。”沈照听见两人的声音。
魏子都?这男主怎么来了?
魏子都进来看着沈照并不言语,沈照也不明白他所来何事。
于是两人此刻就……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沈照不动声色地观其神色,竟惊奇地觉得这位钢铁直男魏将军此时略有些……娇羞?
半晌,魏子都似认命似地垂下了头,还未开口耳根子就先红了个透:“阿照,有些话我跟别人不好意思直言,可是谢濯我们三人一起长大,这些事也无需瞒着你。”
沈照一听这话,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魏子都接着道:“户部侍郎秦大人的长女秦落蘅是我的心上人,但是她的性格过于冷清。那些京中的公主贵女们又听信挑拨,总是爱在各种场合为难于她。”
“三日后是皇后娘娘的寿宴,今年陛下恩准各府女眷都要出席。阿蘅她肯定是要来的。”
“我思来想去,能托付的人只能是你。阿照,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她。”
沈照一面惊异于剧情开展地如此之快,另一面心虚扶额:可是本应该欺负她最凶的人就在你的眼前啊,竟然把女主托付给了她。
但是面对旧友情真意切的话语,沈照还是点点头:“本公主尽量。”
同时沈照也在心中告诫自己:沈照,千万不要为难秦落蘅!
魏子都这才如释重负地笑笑,向沈照行了个礼:“臣,多谢长公主殿下成全。”
沈照干笑两声出声:“魏将军现在礼数倒是周全了,刚才一下子跳进我的马车的行为可不是很礼貌啊。”
魏子都讪笑:“自家兄弟,何必客气。”
沈照皱眉:“赶紧走吧,本宫就见不得别人情场得意满面春风的样子。”
沈照刚把魏子都赶下去,马车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车帘一动,沈照以为是魏子都又折回来了。
“你到底有完没完?”沈照斜倚在小塌上,捂住了耳朵:“本宫已经知道你很痴情了,不必再说了。”
“怎么,昭懿长公主这马车,魏子都上得,本世子上不得?”
沈照诧异地抬头看去,不是魏子都,却是谢濯。
“不是,我还以为是魏子都呢。”沈照讪笑。
谢濯却很警觉,彷佛小狗嗅到了什么不一样的气味:“还有,你刚才说什么痴情?”你们之间背着我有了什么小秘密?
“没有没有。”沈照作无辜状,连连摇头。
总不能跟他说,你的情敌首战告捷,已经成功俘获秦落蘅芳心吧?谢濯要伤心欲绝地哭起来,自己可不会哄。
沈照摇头间,衣领错开,露出一截玉颈来。
谢濯脸一红,重新审视起沈照此时的姿态来。身穿粉蓝色华服的貌美女子,慵懒地斜倚在铺着厚厚绒毯的马车上。衣领随其动作,露出精致的锁骨。
云鬓花颜,神色慵懒。
谢濯:“!”
“方才魏子都进来,你就这个样子见他?”谢濯耳根子红透了,生气道:“你能不能有点防备之心啊,怎么随随便便让男子直接上你的马车?”
沈照很听劝,认真地点点头:“哦,那你下去。”
谢濯:“?”本世子和魏子都那等贼眉鼠眼、衣冠禽兽之人怎能一样!
谢濯有被气到,又无处辩驳。
于是他气鼓鼓地伸出双手去捏沈照的脸,虽然手上挨了一巴掌,但还是满意一笑。
沈照不免有些疑惑:“你怎么一大清早出现在宫门口?怎么,要给皇后娘娘请安?”
谢濯的姨母谢清漪,也就是当时的宜王妃,在宜王登基后便被封了后。
谢濯摇摇头:“不进宫,春闱将近,礼部的事情忙得要命,我一会还要去礼部。”
沈照更不解:“不进宫在宫门口干什么?”她寻思着皇宫和贡院也不顺路啊。
谢濯挑眉:“不是说了七日后见,本世子岂是那言而无信之人?”
沈照恍然大悟,上元节谢濯临走之前朝自己挥手,说“七日后见”。
所以,这是……特意来见她一面吗?
沈照有点感动,但不多:回想起梦境中的谢濯和魏子都,她才不信男人的嘴呢。见了女主不就把旧友忘了个一干二净。男人,本质上都是见色忘义的狗东西。
…………
马车在皇宫门口停下,换上软轿,侍奉的宫人一路走过长长的永巷,在沈照居住的昭华宫停下。
沈照回到宫中收拾一番,自然是先去拜见天圣帝。虽然这个眼中只有权势的父亲可能都懒得见自己,但是表面功夫她一定得做到位。
沈照没有母妃为自己谋算,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曲意逢迎,小心揣摩皇帝心思得到的。
民间有灾异,沈照立刻节衣缩食,捐出自己的金银首饰;流民入京,她亲设粥棚搭建广厦,笼络民心;皇帝重文,她四处修建学堂,捐赠书籍;太后薨逝,她立刻自请替皇帝到寺中诵经礼佛三十日。
皇帝不喜欢她,却给她尊贵的身份与荣宠,因为她不会夺嫡,又素有贤名。
封号昭懿,她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
果然,到了御书房之后,太监总管吴公公向沈照陪笑:“陛下说长公主辛苦了,不必多礼,去拜见一下皇后娘娘便可回宫歇息了。”
沈照听罢浅笑一下,恭敬道:“有劳吴总管了,那昭懿先行告退。”
接着,沈照又去中宫凤仪宫拜见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