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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1 / 2)

阙台歌舞升平,胭脂水粉香满楼,上首坐的是太后娘娘谢钰,下面妃子依次排开,然后才是小辈。能坐在太后旁边的,自然就是生辰宴的主角谢承。

马上弱冠的谢承看上去比前几年高了,也许是内务府绣房忽视惯了,看上去倒更像是随意选了匹哪位皇子不要的料子,上头的仙鹤针脚粗糙,纵使浅金色底纹也能看出敷衍,华服也是不合身,袖口处比胳膊还要长出一截来,只得时不时向上提起,依然显得他孱弱不堪。

太后并非看不出来,不过是不想管这些闲事罢了。她老人家信佛,全程对此视若无睹,不然也不会允许手下对谢家嫡长孙这般懈怠。

即使是白日里,红砖绿瓦处也挂着几盏八角宫灯,随春风在檐下摇晃,琉璃塔隔水相对。太后也是大手笔,把谢承的生日宴定在阙台,四十八级汉白玉石阶上,每一层都摆了对琉璃盏,对外以彰显“重视”,毕竟来参加的依旧是宫里那些人,朝中重臣与命妇仅能靠耳闻,又有谁知道这谢小世子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这边崔翊还沉浸在不是噩梦是前世的震惊中,揉了揉自己的脸,她不过是想要让国家更好,想要同男子一样步入朝廷,希望建功立业而已,为何却落入陈贤的套路中,她能步步为营,在陈贤眼皮子底下把持朝政,最后竟将希望寄托在满口胡话的敌人身上。这是被人夺舍了吧。此刻的她十分懊恼,恨不得穿越到另一个自己身上,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崔翊怀着这样的心情,沉郁地来到阙台。周遭的丫鬟看见她,尤其是这种表情,更是不敢惹,纷纷规矩行礼,唯有太后身边的李嬷嬷笑着迎了过来,将她往位置上引:“殿下总算来了,太后娘娘都念叨了您好几次,谢小世子也不停询问您到了没有。若是您再不来,恐怕都派人去寻了呢。”

崔翊抬眼,淡淡扫过李嬷嬷,她毕竟是太后身边资历最久的人,也不好得罪,于是疲惫苍白的小脸上挤出一抹笑:“多谢皇祖母关心。只是昨夜做了噩梦,今日总觉得精神不济,耽误了些时辰。待宴会结束后,便亲自前往建章宫向皇祖母陪不是。”

都是些客套话,她都说休息不好了,李嬷嬷哪里真敢以太后的名义计较,不过就是仗着年纪大自称长辈训诫几句罢了,连连摆手:“若是叫太后娘娘知道了,得心疼坏了。您呐,可是长身体的年纪,还是休息更妥当。”

崔翊场面话也说完了,她浅浅打了个哈欠,李嬷嬷也识趣地退回太后身边去,凑在太后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太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崔翊看了会儿,随即过来几名面容姣好的宫女给她端来些开胃小菜,崔翊执杯与太后遥遥相对,以示敬意。

崔翊坐在小辈的首位,她来时便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谢承坐在太后身边,更是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他墨玉般的眸子从崔翊身上淡淡飘过,随即收了回来。崔翊也感受到了,只是她不敢抬头。

他一向清冷如玉,不争不抢,拒人千里之外。可唯独她临死前的最后一眼,能够感受到谢承藏在凛冽之下的爱意,炽热湍急。她分明只是想利用在朝廷上获得重臣支持而已,而他的真诚却令崔翊无处遁行。她不知情从何处而起,眼下国家风平浪静之下的汹涌更不敢让她耽于情爱。

谢承自然也感受到了,他落寞地垂下眼睫。昨夜做了个很长的梦,他知道那是真实发生的,梦中他亲眼看着爱人一家沦落,被囚深宫,毒发身亡。他也知道那份令他贪恋的温柔是假,可他甘之如饴。如果他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是不是能像恋人那样在一起?

二人各怀心事,无精打采地看着亭台水榭中间那群不知国事的舞女,就连崔靖几次开口都被谢承忽视了过去。

太后也看出不对劲,露出一副自认为和善的微笑,看向左手边的谢承:“平日里你与铮铮见了面就跟说不完话一样,怎么今日这么沉默?是吵架了?”

崔翊正同一只樱桃作斗争。骨瓷盘中颗颗鲜红,可那玉箸今日却不听使唤,任凭她怎么夹都夹不住,眼看没人注意,她正欲伸手捏一枚送入口中,太后冷不丁一声“铮铮”叫得她浑身一颤。

铮铮这个名字,还是父皇取笑她时开玩笑得来的,慢慢就变成了她的闺名。分明昨日同太后娘娘请安时还听见这个称呼,今日入耳,却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她伸出去的手攥成了拳头,小小一团,讪讪地收了回来,尴尬一笑,目光随着太后的声音看向谢承。谢承故意与她错开视线,他似乎也看到了崔翊的小动作,于是也攥了拳头掩唇轻笑。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受宠若惊,因此昨夜辗转难眠,今日有些害困。”谢承礼仪周到,恭敬作揖,说话滴水不漏。崔翊低着头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面容苍白,眼下乌青一片,确实是熬了一夜的模样。只是不知,他昨夜究竟是受宠若惊,还是同崔翊一样,一梦一生。

“你和铮铮还真是好友,连做梦都能心意相通,敷衍老身的理由是一模一样的。”太后这话似是有意点鸳鸯谱一般,坐下的人皆心知肚明,崔翊继续盯着谢承,她不相信他听不出来太后的言下之意,可竟然不做反应,别是在这之前就起了别的心思。

“母后净爱开玩笑。铮铮是顽劣惯了,爱胡思乱想,哪里比得上谢小世子重规矩呢。”不等崔翊开口,萧皇后率先替她撇清干系。她最不希望崔翊与谢家通婚,若是能将崔翊送进萧家,那这四大家族说不定能博一席之地。崔翊虽说对此表示不情愿,可能有人跳出来替她辩解一二,也是省下口舌。

“皇后娘娘谬赞。殿下芒寒色正、昆玉秋霜,臣怎配与之相较。”谢承泠音传来,又是拱手作揖,崔翊闻言也看去,被他指尖吸引了目光,堪比美玉无暇,莹润洁白。她一时失神,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盯着看了半晌,猝不及防撞入一双带着探究和打量的乌眸里。

他那眼神深不可测,不带一丝温度,清冷的可怕,让崔翊脊背一阵发凉。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梦中的事情?梦里的谢承全心全意相信崔翊,可这里面只有利用,她不敢赌谢承到最后知不知道这些事情,更不敢赌现在的谢承还是不是那个天真正直、芝兰玉树的贵公子。

崔翊慌忙收回视线,方才想到前世,更想起了让她“回来”的那个人,国师。只是国师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能寻到他的除了天家,只剩下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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