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含心意的陶瓷娃娃被他亲自破坏后,怎么配用低劣的胶水黏连?
当初她有多期望,如今就有多失望。是啊,不坦诚的人就算一点点将碎片粘合,也再也回不到从前。
他不想这样,却一步步亲手将关系推至成这样。
从小到大陆沉一直渴望名为“爱”的关系,父亲的手表,被藏在箱子里偷偷喂养的兔子,拉大提琴的母亲,这些都是他曾经非常渴望却又最终失去的东西。命运残酷又不可琢磨,得到什么、失去什么从来都身不由己。他的渴望带来了离别与苦楚,甚至有一段时间让陆沉一度觉得母亲的不幸与兔子的死亡都是因为他自己。如果没有他,或许母亲可以拥有更自由的人生,那只兔子也能够安然的活下去。
甚至现在的兔子小姐,如果不是因为他刻意的人生干涉,必然能够活的更加轻松幸福,不必再去饱受什么精神折磨。所以他想把自己从对方的人生中剥离出来,让她去奔向所谓的正轨。陆沉并没有想到兔子小姐会陷入这段关系陷入得如此之深,在她飞蛾扑火般的执迷中陆沉竟然感到了害怕与无可适从。她的感情越真挚坦诚,就越折射出他的贫瘠与肮脏。
他不敢完全接纳这份感情,因为这段亲密关系她已经陷入太多次的生死危机。再者,这段关系的开始就带着他别有用心的目的。只不过他演的太好太投入,三分情能表现出七分,甚至连自己也骗了过去,让他觉得自己在某一刻真的爱上了她。
陆沉也曾有过希翼,希望这场骗局可以再久再长一些,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可现实的情况不允许他再演下去。陆霆吞噬掉家主的灵魂,下一步的打算就是剥夺她的神力。他想尽可能的将她推离开这可怕的生死局,于是陆沉硬着心肠叫来了周严,告诉他让她走进那扇门。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再也无法关闭,进入门后哭泣伤心的不止有兔子小姐,还有陆沉心底的那个名为“爱”的小孩。他手中的“刀”杀掉了兔子小姐投来的情意,同时也杀掉他了自己。相比拥有后失去,从未拥有更让他自在从容。哪怕看她落入别人手中,失落和遗憾都好过后悔与愤怒。
他是血族,冰冷、丑陋、高高在上,他松开了这唯一一根脆弱的绳索,任由自己重新落入黑暗的深井之地。
陆沉望着母亲的墓碑,在心底悄悄地哀怜:如果我被仇恨扭曲,你会讨厌我吗?
他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如释重负,那心底的答案似乎已经告诉了自己很多遍。
从心脏传来的某种刺痛感让他难以呼吸,但他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那些沉静的悲伤也一同淹没在雨里,消失无迹。
第七场雨
我没有想到人流手术也要7天后才有排期,趁这个时间我买了张去邻市的高铁票。那里没有光启这座巨大机器催赶出超快节奏,我想要换个地方得到短暂的喘息。风景也好,食物也好,只要不和光启一样就都是好的。对于这个念头我苦笑一声,毕竟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从小养育我的故乡居然也会有看厌的一天。
高铁之上我遇到了一对父女。我坐在C座,那对父女就坐在AB。本以为这会是一趟绝望的“惊叫”之行,但身旁的小女孩却是彬彬有礼,这有些打破我对“吱哇”小孩的刻板印象。那是个不到三岁的小姑娘,连走路磕磕绊绊。她身边温柔的父亲正帮整理弄脏的裙子,他没有丝毫的责备,满眼都是关心与包容。
“小月,如果下次吃的慢一点就更好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小姑娘有些愧疚的努起了嘴,“我想快点吃完,好快点见到妈妈。妈妈喜欢我能吃完一整碗饭。”
“只要小月好好吃饭,就算没有吃完妈妈也会很喜欢你。”
我看了看小姑娘圆溜溜的大眼睛,猜测这大概是一位厌食小朋友。
“那妈妈也会喜欢吃薯片和蛋糕吗?”小姑娘看着爸爸身后藏着的塑料袋好奇发问。
“她喜欢。”男人笑了,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等下了车你和妈妈一起吃。”
我有点羡慕,羡慕他们可以拥有平凡而又稳定的幸福。温柔的父亲,慈爱的母亲,这是多少人企望不来的家庭。有一瞬间我想如果陆沉做了爸爸,会不会也是这样一幅温柔又耐心的模样?我摸着小腹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虽然现在感受不到什么,但一想到在我身体里的另一个生命不久后就会消失,心里就泛起一阵微微的悲痛。我们的母子之情太过短暂,没陪ta多久就要别离。作为拥有自主意识的生命我不得不去面对更加艰难的现实问题。我一直觉得人来到这个世上不该是历尽千苦万难,好像那人生的主旋律就是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苦难。从生到死,永不停息。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无论是谁,都应该能够有尊严地活下去。
我有些自私,我不想经历ta为我带来的苦难。同样,我也不希望ta去经历ta不该去经历的万劫。
这是现实的,这是理性的,但陷入爱情的人哪个没畅想过未来呢?我也想过我能够和陆沉藏在布满鲜花的世外桃源里远离是非争端。如果没有血族,没有神之力,没有那些人体试验和处理不完的阴谋阳谋,那会是个怎样的世界呢?
那会是一个幸福的美丽新世界吗?我想不出来,毕竟我和陆沉能有开始,就是基于一些特别的东西。
悲痛的情绪夹杂着胃酸不断在身体里翻腾,我的孕期反应很明显也很奇怪,大概血族的小孩就是与众不同。动车靠站后我排队走下车门,一下车我就感受到了阴雨带来的湿冷以及多种味道混合起来的气味。怀孕之后我的嗅觉异常灵敏,我闻到了不知哪里飘出来的血腥味,想吐的同时心底又泛起某种渴望,这种渴望绝不会属于人类。我的脑子快被这味道搅成浆糊,指甲卡入肉里我拼命按捺住自己想要嗜血的欲望。身体被各种感官撕扯的快要裂开。身旁的年轻父亲不断询问我有没有事,可是我已经晕的连话都说不清了。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惨白,真难过,在高铁站上都没办法叫救护车。
“借过一下,我这里有东西能帮她。”
心脏骤然一紧,那是身体先于意识做出的反应。
清冷又温和的声音响于耳后,某个高大的身影穿越不停攒动的人群最终停留在我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