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猛地朝扎坦娜投去目光——魔法女士亲近的表情所剩无几,这证明费丽佳尔并没有在说谎话。
“为什么要撒谎?”
像是人为壁炉内的火焰不够旺盛那样,费丽佳尔慢吞吞地说着:“既然要看诊,就得把病人的身体状况全须全尾的告知嘛。”
事态的发展,远超众人的意料。
扎坦娜很快反应过来,“我还以为你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除了一开始诡异的停顿,接下来的台词女人编撰的很自然:“对于隐瞒,我感到很抱歉。”
“别担心,我没有生气。”费丽佳尔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事还是直面说出来比较好,总比日后对彼此妄加猜疑要轻松。”
说着或许无心,但是有心者会认为这番话别有深意。
费丽佳尔不是傻子,在这个家里,除了迪克与阿尔弗雷德之外,她的确没有感觉到真切的接纳之意。
气氛微妙地流动着,他们看向费丽佳尔的目光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审视来。扎坦娜变相的默认是一口金字招牌,证明费丽佳尔的身体状况的确糟糕。
机器缺乏零件尚且无法运作,费丽佳尔缺乏器官却又能活生生的站这里——那么、少女本身的存在,便让人感到细思恐极。
魔法女士深吸了一口气,她探察到的情况并不简单。扎坦娜本来想到蝙蝠洞中布鲁斯详谈,没想到在这里被费丽佳尔直言拆穿。
她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而比起被步步逼迫的态势,扎坦娜更在乎费丽佳尔刚刚说的话。
——她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清楚。
布鲁斯站在扎坦娜的侧边,这让他能够清晰地看见这位老友眼底不断闪烁的神思。布鲁西甜心笨蛋美人的外壳,让他无法做出太缜密的行动。男人只好表现出,一副忧心儿女康健的慈父态度:“请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吧,扎坦娜女士…我的女儿是一朵历经磨难的花。”
他用上了与封面女郎幽会时的甜言蜜语,惹得了费丽佳尔起满身鸡皮疙瘩。扎坦娜提取了同伴应允的态度,她也很需要知道费丽佳尔究竟经历了什么。
扎坦娜组织好了语言。
“和费丽佳尔所言一致,她的身体里的确缺乏很多器官。例如五脏,还有子宫。按理来说人类无法支撑着这具躯体维系生命体征,但在她的脏器缺失的部位,我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能量。像是魔法,弥散着源于古代的气息。”
“正是那些能量塑造成脏器的职能,在维持她身体的运作。”
说到这里,扎坦娜停顿了一下。在少女没有明显情感波动的目光下,她征求着对方的意见:“费丽佳尔小姐,我能问您一个问题么?”
费丽佳尔:“您请。”
“我想知道……”扎坦娜说:“您怎么知道的,是怎么会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普通的人类在日常生活中,很难干涉入魔法侧的事件中。即便是在多灾多难的哥谭,会出现费丽佳尔这种情况的人哪怕是在近百年都算凤毛麟角。
扎坦娜的目光很是锐利,她是一位睿智的女性、更是一位身经百战的战士。在她的注视下,任何谎言都将无处遁形。但费丽佳尔没有露出紧张的神色,仿佛扎坦娜的问话正是她接下来将披露的。
“因为造成这种状况的人……”费丽佳尔叹了口气,娓娓道来:“正是我的妈妈。”
“可在我们的查阅的资料中,她明明是……”
提姆适时地插嘴,同样点到为止。
电脑天才查到的资料里,费丽佳尔的母亲是一位做皮肉生意的偷渡妓/子。
“那又怎么样。”费丽佳尔反问:“你们总不能将一个人的生平全部查阅。在因为这张脸被注意到之前,我只会是犯罪巷的一粒尘埃,谁会知道我是布鲁斯·韦恩的女儿?”
提姆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无法反驳费丽佳尔说的话。
一个人的过往能有太多细枝末节可以追寻,费丽佳尔与她的母亲只是小人物——记录小人物所用的笔墨通常少之又少,他查到的资料中两个人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一张纸,寥寥几行文字。
驳回了提姆的话,费丽佳尔才重拾起刚才被落下的话头。她继续说道:“我八岁的时候,经历过一次诱拐。”
记忆里的路灯,是随时都可能会寂灭的。
犯罪巷的人不是真正的人类。
他们被外部视作阴沟里的老鼠,廉价的劳动力,潜在的罪犯。
然,在犯罪巷的内部,他们的价值却比任何存在都要高昂。
美貌受人觊觎,头发、视网膜、血、肝脏,器官……
全部,全部都能被明码标价——
他们是任人挑选的货品,免费购入并随时能够向外售出,这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费丽佳尔就是扭蛋机挑选出的“幸运儿”,她落在出货口,供人采撷。
“我被侵犯了,而且一丝价值都不被剩下。”
“等妈妈找到我的时候,我躺在地上,除了余留下来同她道别的那一口气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在黑暗中,女人无疑最受到威胁。
粗重的喘息铺撒在肩颈,胡茬与体味是解不开的海草。男人的毛孔油腻而粗大,手上沾满污垢的指甲同那些薄茧也似刀刃。被抚摸,被触碰,她只能将对方想象成螃蟹嶙峋的脚,所以才会毫无理智地凑进来。与之相比,柔软的皮肤是多么惹人怜爱。小孩的眼神如雏鹿一般湿润,就连因为恐惧而讨饶的声音都格外尖细,豺狼会因黄鹂的泣吟而亢奋。
费丽佳尔简单的几句话,将他们代入了一场可怖的噩梦。
被侵犯后又被取走器官的孩子,只撑着执念等来了自己的母亲。血淋淋,冰冷冷,月华的倾洒没有慈悲。布鲁斯这时注意到费丽佳尔修剪圆顺的指甲,随着她握拳的动作已经嵌入掌心。血痕一点点渗出,她却像痛觉丧失一般持续揭开自己的伤口:
“我们的母亲名为「扎拉」。”
“她的家乡在遥远的印度,她在出售身体养活我的同时,每日都会在家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