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没走,就在西厢房门口侯着,一听到屋内主子喊他,连忙掀开竹枝花锦帘拢 :“主子有何吩咐。”
橖宴躺在珠帘绣幕之后,闷声闷气道:“带走带走,哭得我心烦。”
曹掌事看着面前一个站着一个瘫坐着的白真真和艾歌,迟疑道:“主子,带哪个走啊,带去哪儿啊。”
橖宴气得回头:“还能哪个!”
曹掌事有眼色地去压艾歌的手臂。
艾歌哭天抹地的嚎出来:“姨娘!饶了我吧,姨娘!”
死亡关头她爆发出无穷的力量,挣脱曹管事的束缚,迅速往前爬,厚绒地衣上留下一长串水渍,她伸手妄想去抓橖宴的脚,亮晶晶的可疑液体差点抹橖宴一腿,橖宴眼皮子微微颤抖,一脚踹在她额上,将她踹开。
艾歌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呜呜地哭。
曹掌事心里叫了一声老娘欸,快速扑上去摁住了她,叫外面的粗使婆子拿绳子把她捆起来。
屋子里吵哄哄的,仆妇们乱作一团,收拾着被弄脏的屋子。
艾歌被堵住了嘴,在地上扭得像条妖娆的虫子,橖宴晦气地踢掉脚上的鞋子,黑着脸,曹掌事恭敬地取了双新鞋,双手捧着为他穿上。
白真真自身难保,可看着他那受惊出丑的样子,没忍住偷笑出声。
突然橖宴抬头。
室内一时间鸦雀无声,白真真突兀的笑声十分明显,她解气的畅快荡然无存,怯巴巴的低下脑袋不敢和他对视。
橖宴极速呼吸着,头顶乌云密布,怫然不悦:“砍了!给我砍了!”
白真真脑袋里嗡嗡叫,脚一软,差点一口气厥过去。
曹掌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橖宴有被她的反应笑到:“就这点胆色,我说砍你了吗?”
真真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差点再次滚下来。
幸好不是砍她呀。
她按着扑通扑通跳的心脏如是想着。
橖宴冷哼了一声:“哼,出息。”
真真偷偷撇嘴巴。
可橖宴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他单膝支在榻上,黑沉沉的目光盯着她若有所思,在白真真实在是忍不住抬起头看他的时候,突然露出牙冲她阴气森森地笑。
真真垂下头:......他可真是有病。
橖宴不知她心中所想,但观她低头时的小表情,这小婢定是在心里头骂他。
“真真今日受委屈了,如此,这亲自监砍的机会就留给真真,让真真解气。”
“真真,如何啊?”
白真真瞳孔一缩,牙都在上下打颤,橖宴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十分满意地让曹掌事将她带下去。
白真真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杀人,更何况砍人了。
她想起小时候村里杀猪,杀猪匠杀猪时就是用砍的。
她难以把杀猪和杀人等同起来。
更何况那是她自小认识,一同长大的人。
她被曹管事带出西厢房,有意识的时候,院子里早已没了艾歌的身影,只剩院子里的苗圃和影墙上溅上了鲜血。
白真真眼神空洞地看着那片暗色的血,整个人都在发颤。
她确实想过杀人的,她醒来第一眼看见橖宴的时候就想杀他,但没得手。
现在亲眼见到了有人死了,死的还是她最熟悉的人。
她摸着心口,那里空洞洞的,似乎并没有解气的痛快,只有破了一个大洞似的发冷发凉。
不远处的后罩房里,厨娘正在用滚烫的热血烫现杀的老母鸡,只一层皮连着的鸡头歪扭扭地挂在水桶边上,未凝固的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她正和人说:“现杀的,力气大的咧,头都砍掉了,身子还在扑腾,扑了老娘一身血。”
“明天有老母鸡汤喝咯。”
白真真听着,忽然觉得空空的胃里一片烧灼翻涌。
她扶着墙,弯腰想吐,却忽地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橖宴站在窗牗后,冷眼看着昏迷在地上的少女,院子里还未回屋的仆妇们乌泱泱地小跑过去把她抱起来送回房间。
只是见到别人杀人就已经是这般脆弱不堪,甚至满脸泪水。
橖宴捻了捻手指,上面似乎还有残留着眼泪的温湿感。
如此懦弱多情,却还想亲手杀他。
他讥讽地笑了笑,拖长了声音,冷冷道:“好姑娘,可要记住今日,记住这杀人的滋味。”
“多爽、多刺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