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羡在谢老太太的荣和堂并没有待多久,就遇到了另外一件麻烦事。
宫里那位御姿公主居然派人来,宣谢羡进宫去。
当时萧氏、吕氏、几个姨娘还有谢金铖都在谢老太太那里听训,众人听到宫里人要找谢羡过去,脸上表情立即就变得精彩了。
吕氏坐在右下首惴惴不安地绞着手帕,以为谢羡惹了什么祸事;萧氏则阴沉沉地看着站在堂中的谢羡,想起上次谢羡穿回来的名贵狐裘,还有国公府派人来要的庚帖,眼神恨不能刺穿那个娇弱身影。
姬姨娘悄悄看着地面,怜姨娘拿帕子遮了嘴,问丫鬟要了一碟点心。
谢金铖则心思活泛,很快联想到自己那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修缮大理寺诏狱的差事,想完之后又觉得不可能——凭他这个相貌普通的乡下便宜女儿能在其中起到作用?
可他也不傻,平日在工部做得如何,自己心中也有数——那么多人等着的肥缺,向来很难落到他手里,这还是第一次。
他想起当初工部侍郎找他过去时,最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听闻大人家有个掌上明珠,颇得上头青眼,真是有福气的很。”
谢金铖当时以为他在说谢秋蓓,毕竟萧氏同族的表姐便是凌王府的续弦王妃,她生的女儿赵曲曲,自幼同谢秋蓓玩得好,时常会过来谢家小住。
于是谢金铖也没有多想,乐呵呵便受了这好话。现在看来,恐怕那侍郎知道的,比自己多不少。
他刚回想完,就听到谢羡问也不问便道:“民女遵命。”
谢金铖当即朝吕氏看了一眼,希望她能亲自去问问那宫人,宣进去到底所为何事。
无奈吕氏只顾担忧地看着谢羡,半点应变都没有,萧氏,倒是会应变,可她那脸色,谢金铖看了看根本不敢开口要求她去。
一大家子最后在谢老太太的带领下,将谢羡和接她的宫人送到了府门口。
谢老太太乐呵呵地望着谢羡戴了帷帽,跟着那宫人进了悬着皇家徽记的马车,一径出了槐花巷,这才转回头看着吕氏和善道:“你且放宽心,带着她们,都回去吧。只有一点,我谢府并不是没有规矩的人家,往日我老婆子嫌烦,免了你们的晨昏定省,从明儿开始,还是按老样子来,免得日子久了,有人就忘了尊卑。”
吕氏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萧氏,却被她狠狠剜了一眼,当即吓得面色如土,又低下头去。
谢老太太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她正待开口,怜姨娘忽然殷勤笑道:“老太太站了这么久别累着了,奴婢扶您进去歇着,有什么话,屋里说不得,要在这大风口上白吹风呢。”
谢老太太瞧了她一眼,最后点了点头头,当真扶着她的手臂转身进去了。
她一走,谢金铖便挥手开始赶吕氏和姬姨娘,吕氏连忙回身往里走,因走得太急,裙摆被路旁一棵水桠木低矮的枝条扯了一下,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所幸姬姨娘很快扶了她一把,这才站稳了。
萧氏看着她禁不住一声冷笑,谢金铖本觉丢人,这会儿看到萧氏在他面前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尽管知道不是什么好意,却还是贴过去,讨好道:“今日休沐,不如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散什么心,秋蓓都叫贱人生的贱坯子给害成那样,你还有心思出去闲逛,你的心肝难不成都被狗吃了?”萧氏说着,看也不看谢金铖一眼,转身就往谢秋蓓的月华院去了。
谢金铖面上讪讪地,本想立即去追,但余光一扫到吕氏和姬姨娘,只觉得这两个人带着几个丫鬟仆妇故意不走,自己的丑相都被看去,于是顿住了脚步,恼火道:“磨磨蹭蹭,成何体统?”
“老爷······妾身知错······”吕氏被吓得一抖,立即行了礼想跟谢金铖告求一番,希望他不要生气,身边的姬姨娘却悄悄拉了她的手臂,往前拽了拽,似乎要她快些离开。
只是还没等吕氏反应过来,谢金铖已经甩了袖子,大步走了过来声音极大地斥责道:“一介妇人形容却如此猥琐,你还不快滚,大门尚且开着,你想让整条巷子里的人都来看谢府的笑话?”
吕氏莫名受此辱骂,心中终于冰冷一片,很快坠下泪来,她身边跟着的两个漪澜轩的丫鬟却只漠然看着,仿佛吕氏是唱戏的一般。
姬姨娘赶忙给自己的贴身丫鬟碧月使了个眼色,两人多用了些力道,这才将几乎快瘫倒的吕氏扶住,往漪澜轩里走去。
谢金铖自己也没多停留,一甩袍袖转身就去追萧氏,压根不在意吕氏。
他赶到月华院的时候,书杏正捧着一袋鱼食,见到他来,只微微弯了弯腰,甚至没有说话。
倒是她旁边摆着的一架摇椅上,传来一个气弱的女子声音,“表姨夫来了。”
谢金铖走近才看到,背对着他的摇椅上半坐着一个形容秀丽的少女,手中正执着一柄杨妃色绢扇,盖放在身上裹着的厚衾上。
正是凌王府的三小姐赵曲曲。
“奴婢去告诉小姐,老爷来了。”见谢金铖因要和赵曲曲说话靠了过来,书杏硬邦邦地留下一句话,便将鱼食重重扔在旁边大理石槽里,一扭身进了房中。
谢金铖虽然感觉到了月华院中人对自己的轻慢,但想到是因为谢秋蓓被谢羡顶了嫁去国公府的事,便觉得都能理解,甚至很心疼谢秋蓓。
他点点头,算是对赵曲曲那毫无礼待问候的回应,又道:“曲曲,你表姨母······刚刚可是来了秋蓓这里?”
赵曲曲状似不经意地睨了他一眼,望见谢金铖那一脸白净的面皮上有一点汗,躬身往自己身边站,心中已有些厌恶,但仍是点了点头,小声道:“裴国公府做出那等弃约没脸的事,秋蓓正伤着心,谁劝都没用,表姨母来了,也跟着伤心得很。妹妹和表姨母此番受了委屈,表姨夫可要,好好补偿补偿她们呀。”
“那孩子还在伤心?”谢金铖脸上满是懊恼和心疼,向房门去紧走了两步,待要上台阶时,忽然又踌躇了,到底怕被萧氏再赶出来。
于是他又回头,对赵曲曲道:“外面天凉,你身子也不好,还是进屋去吧。”
赵曲曲知道他只是想跟自己一起进屋,让萧